皇上突然丢出这么一个话题,百官一脸懵逼。
包括李善长和刘基,都没有料到皇帝的决定。
“陛下,君王岂可朝令夕改?”
李善长忍不住劝谏朱元璋,相比起建设汴梁,中都的建设符合李善长的期望。
古人云,故土难离。
可当了官,就变成男儿志在四方,基本在告老之前,很难衣锦还乡。
皇帝突然将濠州当成未来的国都建设,这对于李善长而言,心里是支持的。
毕竟他和淮西的老兄弟都出自濠州,若是中都成为首都,自然是方便他们。
他一句话,不少官员纷纷颔首。
倒不是他们都站在李善长这边,而是皇帝变化太快了。
从他去汴梁封了北京,又决定建设中都。
汴梁的事不超过一个月,而中都更过分,才宣布了三天。
朝令夕改,对君王威权有影响,李善长的话也是没错。
不过,刘基依然站出来,主动说:
“李大人,您怎么不听听陛下的理由?”
李善长等人闻言,纷纷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看了刘基一眼,淡然说道:
“朕一直觉得,应天不是久居之地。
南方偏居一隅,若我大明北伐成功,当迁都中原,稳定天下。
然北方战事胶着,汴梁朕去过了,也非国都的首选。
朕当时讨论,确实有将临濠府打造成国都的打算。
可最近朕一直在研究我华夏山河地图,却发现如果迁都临濠府,并不符合我大明的利益。
自古以来,北方异族虎视眈眈,我大明的国都无论放在应天,还是凤阳。
都不能满足节制前线的作用……”
朱元璋站起来,走到御书房偏间。
那里有一副军事地图,是他用来研究战事的地方。
百官追随着皇帝过去,朱元璋指着地图指点江山。
“朕得出来的结论是,我大明的首都必然在北方。
只是如今北方并未完全定下,却不安稳,暂不能立都。
但纵然如此,朕也不能随意耗费国本,用在一个用不上的地方……
若不然,就算朕这一代可以稳住局势,朕的儿孙们,也要为朕今日的选择付出代价。”
文臣中懂军事的人不多,可大多数老狐狸对政治还是敏感的。
所谓山高皇帝远。
人在地图上看着应天府和前线的距离,大概明白皇帝的忧心。
大明若只是一个南方的朝廷,定都南京没错。
可如果想要一统天下,不立北方不行。
而懂军事的文臣,如刘基和李善长,其实更能明白朱元璋没说的话。
他老朱怕的是山高皇帝远,他怕的是军队太远,不受节制。
他最后的一些话,分明是怕他死后,后世的皇帝没有威望遥控北方。
但无论是刘基还是李善长,乃至马皇后和道衍,都不会明白朱元璋的第三层想法。
他在梦中看到的情景,是朱棣带着大军攻破南京城。
南京对他而言不但不是首都首选,而是一个不祥之地。
人总想打破预言,对于朱元璋而言,将首都从南京迁走,至少让那个预言看起来只是梦。
可是如今的大明,确实没有好的选择。
山东,河南都在大战,虽然明军基本上势如破竹,可北地的地主,义军组成的军队,也和明军在小范围的战场厮杀。
尤其是那个叫做王保保的人……
他和徐达常遇春的战争,并非一味往前推进,北元的军队,也会穿插,小范围取得胜利。
就算是汴梁,也不敢说百分之百安全,何况是更远的北方。
朱元璋为什么从汴梁回来就迫不及待修建中都,多少和那个梦也有关系。
“陛下思虑深远,臣不如也……”
李善长窥破朱元璋的心思之后,主动认错。
他服软,其他官员自然也跟着附议。
关于迁都的事,在朱元璋主动推动下,一切中止。
“陛下,臣建议,多少建设一点,以免有损朝廷威仪……”
李善长补充的建议,朱元璋接受了。
他下了圣旨,撤北京,封开封府。
另将临濠府改为凤阳府,暂时得留中都之名。
不过凤阳不再以首都为建设标准,只是简单的修缮。
皇帝下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然吁了一口气。
这两个地方的建设费用省下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笔开支不管是用来战争,还是为未来迁都做积蓄,都好过浪费在两个用不上的城市上强。
等到百官散去,朱元璋一人独自看着华夏的地图。
上边的每个标注,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今日的朱元璋,却没有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徐达和常遇春是否执行他的战略,而是望着大都到山西这一路的地图。
幽云十六州,中原天然的城墙,却在四百多年前失去的故土。
“千古一帝哪……”
朱元璋心头火热,在道衍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完成了多大的成就。
“希望徐达和遇春不会让朕等太久……”
……
道衍在瓦官寺住了一个并不让人安心的晚上,早早起来。
他刚起床,就看到慧昙大师着人送过来的不少东西。
道衍微微一笑,慧昙大师不管如何,还是比较照顾他的。
不过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不够,他还需要采购,顺便找一些工匠。
收拾好东西,道衍出门。
却发现毛骧此时已经早早等着自己。
“昨天主子吩咐,说大师今日一定会出去采购,所以让我早早就过来等着大师……”
这时候的毛骧,还没有未来锦衣卫指挥使的煞气,只是恭恭敬敬地。
道衍也不敢给眼前未来的杀神摆谱,只是低声感谢。
“贫僧确实需要买些东西,只是我来应天府虽然也有小半年,却没有去过多少地方。
还望毛施主领路!”
“大师请……”
毛骧随行,还带着一辆牛车,显然在拿捏人心方面,他做得不错。
道衍如今的身份,如果公然马车出行,不太适合。
不过二人是出去采购,不带一辆车又说不过去。
一辆已经不能耕地的老牛拉车,显然不错。
道衍点头,也不上车,跟着毛骧一起走路。
只是走了不远,他看着街上的情景,有些意外。
“最近逃荒的流民,怎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