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人，都行菩萨道！”
“那不行，以后所有人，都要行菩萨道……”
老朱一本正经打断道衍的话，道衍差点笑出声来。
皇帝是有悟性的，这不比梁武帝颁布的所谓人人吃素的命令好多了？
“我回头一定告诉我哥，或者我亲自写份奏疏送到皇宫去，怎么也要给你出口气……”
“施主，怎么能是给贫僧出气呢？”
道衍板着脸，但他自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和朱元璋二人，爆发出来的笑声，惹得周围人又朝着这里看过来。
章溢正在忙碌，隐约听见皇帝的笑声，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他听着皇帝爽朗的笑声，对道衍越发好奇。
皇上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哪怕如刘基，李善长都很少敢跟朱元璋开玩笑。
虽然根据他观察，道衍并不知道朱元璋的身份。
可能将朱元璋哄得没事往宫外跑，至少这位大师真有点本事。
他的很多东西，章溢也是认同的。
……
“希望大师能早日结束手里的事，回头再找你……”
朱元璋回回头望向远处，又看了看道衍，拍着他肩膀走了。
道衍一路走回瓦官寺，章溢故作不知路过。
“大师去了哪，我到处找你呢……”
“见了个朋友……”
道衍一本正经回答：
“章大人可听说过李存义？”
“李存义？”
章溢脸上满是古怪之色，原来陛下在道衍面前的身份是李存义，这是欺负普通老百姓不认识李存义是吧？
连岁数都对不上，可见道衍确实不认识对方。
他无声点头：“有印象，似乎是左相的弟弟，交集不深！”
【章溢很想吐槽，皇帝冒充谁不好去冒充李存义，不过想想也对，只有对方是相对而言不容易揭穿的……】
章溢头上冒出来的旁白，让道衍知道了他的想法。
原来此人真的知道了皇帝的事，道衍只当不知。
“道衍师父，这些僧人和道士真的帮了大忙，回头我会跟陛下表功……”
章溢和道衍自然而然朝着瓦官寺走，周边有不少流民目视二人。
瓦官寺原本占地很大，可因为荒废的缘故，大部分的建筑已经倒塌，留来的荒地，正好安置隔离的霍乱病人。
这些病人周围，正是一些和尚道士，为他们询问和用药。
霍乱病人的用药方式，基本都是固定的，电解质水和蒙脱石的制作方法，也早就公之于众。
道衍每走过一处，便远远有百姓低头，远远行礼。
他们这些天也知道，没有眼前的年轻和尚，他们中许多人都得死。
只是比起百姓们的爱戴，许多僧人望向道衍的目光，却对道衍充满不屑。
“道衍师父慈悲为怀……”
“有什么好慈悲的，一个破戒僧罢了！”
“对呀，他居然吃肉……”
百姓们对道衍的夸奖，马上会变成其他僧人的冷嘲热讽。
僧人的声音有点大，道衍和章溢其实都听得到，章溢回头，却发现道衍并没有丝毫生气的表情。
反而是面对别人抬过来的尸体，他主动迎上去。
哪怕是有电解质水和蒙脱石散，霍乱依然会带走许多人的性命。
道衍走过去，主动安抚死者的家属，然后在他们百感交集中将尸体集中区某处。
火葬！
是大疫之下以官方形式定下来的规矩。
百姓们对这个改革很抗拒，不过皇帝下了命令，谁也不能反对。
不过和尚和道士的出现，对火葬的推广而言，也有好处。
有天界寺的师父和朝天宫的道长亲自超度，这是普通的百姓压根不敢想象的待遇。
章溢默默将这些事情都记录下来，道衍也知道。
他本身就是想要给佛门和道门，留下一线生机，也算还了姚广孝的因果。
姚广孝的信仰，其实挺坚定的，和自己完全不同。
他可为自己的乐子将天下人卷入战争中，但也可以面对儒教对佛门的批判，写下《道余录》，从而导致自己唯一的好友跟自己最在乎的姐姐与他决裂，也在所不惜。
道衍对姚广孝的评价，他就是一个有信仰的疯子。
他深知，他在佛门的日子不会太久。
不管是回报慧昙的照顾，还是还姚广孝身上的因果，他都会尝试做这件事。
背诵往生咒，对于道衍而言并不是难事。
等他做好这一切，安抚逝者。
道衍做完这一切，起身告辞，路上依然有僧人对他敌视。
“道衍大师，颇有当年六祖风范！”
面对僧人们的敌意，宠辱不惊。
章溢忍不住称赞对方，道衍暗中翻了个白眼？
哥可不是姚广孝，更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他只是相信，皇帝会给他报仇罢了。
……
道衍并没有等太久，随着霍乱逐渐流行，身边的瘟疫虽然被控制住，可宫中的皇帝依然震怒。
尤其是部分天界寺和尚的推诿，让皇帝龙颜大怒。
“出家人本应当行菩萨道，安有众生有难，避之不及之理，
口中喊着慈悲，心里却满是自私，却连隔壁朝天宫的道士都不如……”
皇帝在早朝上，当场将天界寺的主持慧昙法师叫过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
慧昙大师冷汗直冒，据说场面非常狼狈。
不过大和尚拿了皇帝的尚方宝剑，回头就开始整顿天界寺内务。
慧昙大师并非天界寺出身，对于寺务的整顿，有时候也有心无力。
只是这次挟天子之威，彻底教训了一批人。
道衍在不久之后，就接受了更多【自愿】前来帮忙的和尚。
他们见到道衍，纷纷怒目而视。
这种得罪不起皇帝，却将气撒在自己身上的行为，道衍一笑置之。
朱元璋和自己的对话，只有他二人知道。
皇帝的大招，还没真正展现出来呢。
“陛下这次，真的很生气……
若不是还有另外一件事压着他，他恐怕要杀一批人了。”
章溢此时，跟道衍也有不小的交情。
道衍对宫里的见闻，大多数来自于他的转述。
对于章溢的试探，他当做没听见，道衍反问：
“不知道能让陛下操心的事，是什么？”
“曲阜，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