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面色几经转变,最后哽咽道:“崔某受教了!”
说完,崔琰拉着面色惨白的朱灵一同离开了厅堂。
沮授还想阻拦,田丰抬手阻止道:“让他去吧,留在此地也无益处。”
看着崔琰、朱灵狼狈的身影,在场各家族“领导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此子非是池中之物!
就连代表崔家出席此次宴会的崔冲(崔琰叔父),都啧啧称奇,甚为感慨。
他对周围几人道:“我这侄儿,自幼丧父,族中无人可管教。时至今日,性情愈发顽劣。幸得此子教诲,则悔之晚矣!”
对崔冲之言,人人称是。
此时的一众少女,再看向刘顺的目光中满是崇拜,而非先前对于美少年的喜爱。
甄香心中生起一种“与有荣焉”之感,脸上也挂上了得意笑容。
任氏女也一改往日嬉笑脸皮,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略微皱眉,小声嘀咕道:“小郎君......你......真让人看不透呢。”
啪!啪!啪!
厅堂门口传来一阵鼓掌之声。
“好犀利的言语,好个‘气吞万里如龙虎’!张某佩服!佩服!”
刘顺正寻思是何人如此放肆,定睛看去,来人竟有着异族样貌特征,却是有几分眼熟。
不等刘顺细想,已经有人喊出来者姓名:“张纯,张致一!”
来人正是中山国国相,张纯!
元氏县张氏族长张炳阴沉着脸说道:“张——国相。您说您没有喜帖,不请自来就罢了。为何又擅闯我这招待冀州友人的宴席呢?”
“张族长姓张,俺张纯也姓张,如何来不得?难不成我张纯就不是张家的了?”
不赖张炳不客气,就看张纯那副无赖表情,确实让人上头。
刘顺听了这胡搅蛮缠之语也倍感气愤,但这位可是幽州蓟县顶级豪族出身的两千石级别大员,非是刘顺这种蝼蚁可以置喙。
刘顺拉着甄平,默默退到后方,让大人顶上前来。
张纯隔着人群,对刘顺喊道:“你小子叫什么?”
刘顺勉强答了一声:“小子刘顺......”
他可不想被这个日后的“反动派”记在心上。
可,事与愿违,张纯立马道:“某记住你了!”
刘顺在心中连道晦气,暗骂道:这种“蹭热度”的狗东西,真特么招人烦!
刘顺还真没说错,张纯真就是硬着脸皮来“蹭热度”的。
人家心里明镜地很。
他明确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为免被严词拒绝,特意带上了五十异族突骑。
一人双马,还带了甲兵,样样不缺,摆开架势,直白地告诉张家、甄家人——不让爷参加这婚礼,爷手下这帮人可指不定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张家的人怕他吗?
说不怕是假的,但只要张氏有所准备,他们绝对不会给张纯面子。
谁能想到这人来混的啊?
像甄家、张家这种讲究体面的家族,从来都是有事儿私下解决。
都是名门望族,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坐下来喝两口姜汤,好好谈的吗?
到了这个级别,谁还不明白一己私欲远远比不上家族利益?
但,张家在冀州地位急速蹿升后,明显有些趾高气昂起来。
张纯不是没走过“后门”,他一个中山相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甄氏与张氏联姻?
自从得知甄逸要娶张氏女后,张纯真金白银、宝马香车、胡婢韩姬没少送。
结果,张炳礼物照单全收,却一个邀请帖也不给张纯。
甄氏本就出身中山,张氏还有个分支在中山无极县,两家结亲不叫上张纯这个中山相,像话吗?
本来能“像话”,但张炳这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糟老头子不明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
礼收了,你不给人办事儿,这可不行。
张纯是何等人物?
真当人家是靠着家族一路打通门道上来的?
诚然,他的成功有家族的倾心扶持,但张纯可是实打实的在辽东属国都尉公沙穆手下干满三年,靠着抵抗连年入侵的鲜卑人,靠着身上一道道伤疤,靠着一颗颗血粼粼的人头获得的国相之职!
他这种在幽州本地杀出来的莽汉,最受不得两种人,一种是看不起他边地出身之人,一种是拿钱不办事儿之人,一种是数不明白斩首数之人。
中山国不能贩马,张氏、甄氏给他钱,求通融,他允了;
中山国不能卖铁,张氏、甄氏给他钱,求通融,他又允了;
中山国不能走盐,张氏、甄氏给他钱,求通融,他再次允了。
张纯自认仁至义尽,可换来的却是热脸贴冷屁股,这可不是他能允的。
他认为冀州的豪族比不上幽州豪族,全都是一群黑心之辈。
因此,方才刘顺怒怼崔琰,张纯听了心中很是欢喜。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只要你骂冀州人,那你就是我张纯的朋友!
当然,“气吞万里如龙虎”这句话也起了很大作用。
张纯认为,这句话就是他在辽东属国奋战时的写照!
这句话也唤起了张纯昔日的豪迈之情。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张纯决定在今日肆意狂妄一番!
“明人不说暗话,俺张纯根本不稀罕冀州的伙食。俺今日前来,是向张族长讨个说法!”
张纯话音方落,几十名乌桓、鲜卑猛士便鱼贯而入。
众人为之一惊,张炳质问道:“张致一,你要干什么?!”
张纯冷笑连连,“俺要作甚?俺就是想要回那些钱财、马匹、美人赏赐给俺手下将士!”
众人齐刷刷看向张炳,张炳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什么钱财、马匹、美人?”
张纯眼中寒芒闪烁,随后笑道:“好!好!好!既然张族长不记得了,那便作罢!俺也不是小气的人,今日来都来了,就让手下将士为张族长跳个舞吧!”
言毕,张纯向身后招了招手。
其身后的异族勇士纷纷拔出长刀,发出阵阵嗡鸣。
好在张纯真的只是让手下之人跳了个没有盾牌的《干舞》,之后便仰天大笑潇洒离去。
留下一群被吓得要尿裤子的冀州显贵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