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刘顺也没闲心再多考虑褚燕情况到底怎样。
他派出了大半人手去支援褚燕,此时宽大路口的防御相当虚弱。
刘顺临危不惧,立刻做出判断,传令赵云所部立刻放箭让来袭之人降速,逼迫这帮山贼往任秀方向转移,以减轻正面防守压力。
然而,刘顺判断完全错误。
梁成这一队亡命之徒根本就不打算闪避箭矢攻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刘顺本人!
骑着马匹的山贼大多披有皮甲,俯下身躲在马背上,用钢刀护住自己后脖颈,完全不惧箭雨攻击。
当先的骑士速度完全未减,反而有加速之势。
刘顺大惊,紧急下令道:“命弓箭手平射!不要再抛射了!射中路,射马!射马!”
可如此复杂的命令难以用旗语进行传达,就这么一个时间差,梁成已经带人冲过了第一道防御。
刘顺没有料到敌人会有骑兵,再加上冬日里难以挖掘壕沟,第一道防线也仅能暂缓步兵行军,对于骑兵的延误可以说是毫无效果。
铁蒺藜、绊马索等物件干脆就没拿到过,这一下让处在第二道防线的赵云也慌了神。
冲起来的骑兵面对赵云手下这些步兵唯有碾压二字。
万幸梁成不打算有所停留,撞飞几人后直扑刘顺所在。
任秀在山贼突破第一道防线时才发觉不妙,连忙带人回防。
可是为时已晚,梁成已经突进到最后一道防线——交错摆放的拒马阵跟前。
梁成没有任何减速的想法,他猛提缰绳,胯下战马心有灵犀一般腾空而起,接连跨过拒马,直冲刘顺而来。
刘顺、牵招这两个新兵蛋子哪里见过能如此操控马匹之人,而且这人还是个山匪!
面对突发情况,牵招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刘顺的亲卫也都被一下冲散。
梁成口中紧咬钢刀,翻身下马,右臂夹住马背,左臂搂住刘顺,双脚点地的一瞬间又纵身跳回马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转眼间刘顺已经被其揽入怀中。
梁成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便可得手,刚想发笑,却见一暗黄色之物迎面而来,正中自己左侧太阳穴。
梁成脑中一阵嗡鸣,天旋地转之中,整个人向后倒去
他晕厥过去前的最后念想闪过脑海——“这小子手中也没有兵刃啊?!”
刘顺与梁成一同落马,他立刻起身掏出怀中匕首抵住梁成喉咙。
“梁帅!”
“住手!”
“莫要伤了梁帅!我们投降!”
从梁成身后那些人的呐喊中可以得知,此人便是褚燕口中那个仅存的渠帅。
刘顺看了看头部血流不止的梁成,又看了看掉在一边同样沾满鲜血的铜镜,心道:师妹这回可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要不是刘顺脖子上挂着的那面护心镜,梁成可真就将他的计划完美实现。
刘顺在被梁成搂住的一瞬间,急中生智,借着被提起的力,用力甩出藏在衣服内的铜镜。
他本想用铜镜打击梁成眼部,岂料梁成提起他的力道太大,铜镜初速太快甩过了头,刚巧打在梁成侧脑。
若是赶得不巧,刘顺这一击很能就甩过了头,哪也打不到。
梁成也是大意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孩童能如此镇定地发动反击,用的还是个铜镜!
这小子为什么会挂个铜镜在胸前?
此事想来会困扰梁成许久。
梁成一倒,其他山贼就没了主心骨。
任秀与赵云也纷纷赶到,再加上回过神的牵招,局面立刻被刘顺一方控制住。
刘顺下令道:“将这些人绑好,统统看押起来。”
“喏!”
“那他呢?”
牵招指着梁成问道。
“嗯......伤员全部分开看押,该救治的还要救治。”
牵招对这些贼人心怀怨恨,因而有些气愤道:“彼辈歹徒,岂享安治?”
刘顺捡起地上的铜镜,将之底部钝角上的血渍擦掉。
“何为‘军人’?”
刘顺语气平淡问道。
牵招答:“于军中服役之人。”
刘顺又问:“何为军人之纲纪?”
牵招沉下头来,小声回道:“服从。”
“还有呢?”
“服从。”
“还有呢!”
“还是服从!”
刘顺满意地笑了,“你这不是知道吗?”
说完,刘顺便转身离去。
牵招伫立在原地,面露羞愧之色。
刘顺当日便将自己所部遇袭、生擒梁成及其部下四十余人之事告知了刘坚。
刘坚也向刘顺传回了褚燕的消息,刘顺得知后,心有余悸,对于梁成这人的指挥决策倍感惊奇。
当夜,刘顺紧急召开军事会议,并在会议上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决策。
有了刘顺的带头反思,其余人等也都纷纷表态,日后必将吸取此次经验教训,保证不会再犯相同错误。
针对梁成的处置,刘顺心中早有决意,他打算在战后与刘坚商议一番。
不得不感叹梁成身体之强悍,仅仅过了一夜,梁成便苏醒过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刘顺第一时间来到看押受伤俘虏的营帐,准备与梁成进行沟通。
梁成双手被反绑,脚踝上也缠满了麻绳,一名士卒负责牵着连接其脚踝的绳索,防止刘顺被这贼子暴起攻击。
“梁帅,一日不见,您的脑袋怎地大了许多?是诡计太多装不下了吗?”
刘顺与梁成见面,并未摆出“礼贤下士”的态度,反而出言讥讽。
梁成大笑,“竖子不足与道。”
“大胆!”
任秀听到梁成辱骂刘顺,登时大怒,抽刀便要对梁成进行敲打。
梁成面无惧色,伸着脖子嘲笑任秀:“竖子身边多小儿,古人诚不欺我也!哈哈哈!”
“你这逆贼!”
刘顺抬手拦下暴怒的任秀,开口道:“梁成,本为安定郡乌氏县人,后因故大将军梁冀获罪自尽而受牵连,举家避难于并州。并州多穷寇,后又穿山越岭,迁徙至冀州。若小子所料不差,梁帅啊,您这一身本事,当是早年在并州习得的吧?”
面对刀刃临身都不曾改变脸色的梁成,在听完刘顺的话后变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