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阳犀玄掂量着手里的木制令牌，心中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案。
血池鬼王他是没法单独硬碰硬的，真有那个实力他早就单挑去提款了，不会等别人。
风林罗汉好说话一些，只是和他约定叫他最近不要离开蟠金寺，可能性很大。
黑山童姥那边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整体实力表现有点莫名其妙的，但是自己都捶了它三次了，它要能反杀自己肯定动手了，找它去拿身外道行补给包，是个比较不错的选择。
这样一来，阳犀玄就进入了收益最高、风险最低的世界线。
临走之前，阳犀玄和沈仕陵等人说道：“你们这帮镇魔司的人，成天对我疑神疑鬼的，怕你们说我泄露你们的行踪和计划，我就不多问了。”
“反正我今晚就会去蟠金寺，大概会一直持续到我解决黑山童姥，或者你们解决掉血池鬼王，我才可能会离开那地方去古墓地区看看情况。”
“就这样吧，祝你们武运昌隆。”
阳犀玄转身离去，心情舒畅。
根据先前镇魔司暴露出来的办事习惯和蛛丝马迹来看，他承认他刚刚确实有赌的成分。
这帮镇魔司的人，先用武林盟的人试探打先锋，再乔装武林盟的人来调查，不是当面开喷都不带承认的。
可以说他们谨慎，可以说他们尊重办事流程，也可以说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不管如何，阳犀玄拿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事情发展对他有利，其他的事情将来再说。
“不过这次得自费买酒了，也不晓得这群人要处理几天。”
拿出金豆去钱庄先换了银子，又去挑了两口箱子，把自己那行李箱里的零碎都当掉，只剩下量身定做的、那些换洗用的衣物。
当铺老板不懂这是什么逻辑，也不敢多问，唯恐阳犀玄翻脸揍人还不给医药费，给他折了最高价，把那些布匹都收了下来。
就这样，阳犀玄的全部家当都可以随身打包带走，穷鬼终于有了穷鬼的好处。
“走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甚至没和其他人打招呼，阳犀玄拿了文书，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天碣山脉。
等肖炎屁颠屁颠地想要过来刺探情况时，才发现阳犀玄收拾得干干净净，整座金枯寺顿时变得像是一间无人值守的破庙，在这里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先走了，还是问下光头和尚我表姐是咋回事呢。”
肖炎微微叹息，抚摸着黑玉戒指，戒指展开一道黯淡的屏障，随即传出苍老的声音：
“你表姐是中了忘忧散，你替我收集几副药材找机会炼个药，你给她解掉就好。”
“那钱庄当铺和早面摊子的不都说了吗？这阳犀玄不像是收拾细软连夜逃跑，倒像是知道镇魔司的人要来，和他们那帮人有了交易，所以提前去天碣山脉里布局了。”
肖炎眼珠子一转，见这老东西主动开口，焦躁的心情顿时缓解不少：
“老师，这天碣山脉里面当真就如此神异，能够孕育出这么多的妖魔鬼怪吗？”
“这山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在你还没有舍弃肉身的时候，这里又是什么情况？”
黑玉戒指里传来没好气的一句训斥：“你这小娃娃就别想那么多了，如果天碣山脉里的妖魔，真的和那些失传的功法有关，那种争夺可不是你能参与的。”
肖炎死皮赖脸地撒娇说：“哎呀呀！我不都答应您老人家刻苦闭关了嘛！这不是家族事务和碣石城一带的安危让我没法静下心来……”
黑玉戒指引导着肖炎的手掌迅速浮空，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个脑瓜崩：
“哼，你小子最近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啊？”
“若是其他东西也就算了，但是那种特殊的功法，不可轻易听闻，否则会招来灾祸。”
“你就安心做事安心修炼，没要你飞天遁地，至少你要能够自保才行，不然……”
黑玉戒指忽然一颤，随即收起灵光。
肖炎以为是这老东西察觉到有镇魔司的人靠近，并未多想。
却不料那靠近金枯寺树林的渡口边，一位一袭青衣的女子，忽然朝着金枯寺转过头来。
‘这是……被神识领域一扫而过的感觉，天碣山脉的秘密，终于要重现天日了吗？’
心念微动，竹竿一点而轻舟漂去，片刻之后，她和乌篷船一同消失在芦苇荡。
这一头，阳犀玄自然不晓得金枯寺里的动静。
他满门心思地想要搞点经验包，多逮捕几个黑山童姥的分身爽一爽，可惜一路走到夜里，人都在蟠金寺的山下转了几圈，那树妖的分身都没有出现。
“可惜，没有搞懂刷怪逻辑。”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阳犀玄在山脚下的水井边打了几桶水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衣服，才朝着山寺上头走去。
洗澡冲凉爽，僧敲月下门。
咣咣的铜环敲门声，在幽蓝的月光下传出好远。
阳犀玄听见寺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后门闩被抬起，门缝里露出个小和尚的脸。
“啊，原来是阳大师深夜来访，快快请进！”
说罢，眯眼微笑的小和尚又看向阳犀玄脚边的行李箱，仿佛看见了比牛马还要勤快的散财童子。
“这箱子，要喊人帮忙拿吗？”
阳犀玄说道：“不了，我自己拿着就行。”
“深夜打扰，我有事找风林大师，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他老人家睡了吗？”
小和尚连忙说道：“没睡没睡，住几天好，住几天好。”
这不是阳犀玄第一次深入蟠金寺，不过今夜的寺庙和之前相比也没有任何异变之处。
想来那妖魔和尚也是少眠的东西，不像人族的薄弱体质，总是要靠睡眠来自我修复。
回到那间客房，阳犀玄等来风林罗汉，这妖魔的打扮和之前也完全一样，分毫不差。
“风林大师，深夜打扰，是有要事相求。”
风林罗汉眯眼点头：“阳大师但说无妨，老衲能力范围内的都可帮忙。”
阳犀玄开门见山：“风林大师，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得知妖魔作祟，祸害周遭的百姓之后，我回去找人报了官，他们集结了一批武林盟的好汉，要去灭除血池鬼王。”
“我担心引起误会，想请风林大师在这几天里不要离开蟠金寺，这人族的麻烦就让我们人族自己解决，不知风林大师意下如何？”
风林罗汉睁开一道眼缝，看似有些犹豫：
“唔，原来是他们不信任老衲啊，这样的话，这般安排也不奇怪。”
“不过老衲可以按兵不动，这山里吃人喝血的其他妖魔，就未必那么好说话了。”
阳犀玄取出木制令牌：“风林大师可认得那深山老林里的黑山童姥？”
风林罗汉一手抓着禅杖，竖着手掌微微点头：“自然是认得的，她当初还来问过老衲，不过老衲看她并没有必要的资质，只好委婉地回绝了她。”
阳犀玄揣起令牌说道：“那风林大师可知道那树妖祸害百姓，占了香火愿力的便宜又没有修成正果？”
“她这几年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发展到一段时间不吃人就要闹事的地步，我看她凶性难改，只能来这边借住几日。”
“风林大师若是能够告知这树妖的根基所在，那贫僧就能将她拿下。”
风林罗汉似乎有些犹豫：“这不妥吧？”
“黑山童姥本是这天碣山脉中的一棵古树修炼成精，上天留她长存千百年才小有得道，你要去给她灭了，这有损阴德吧？”
“这不成，万一你动了她，影响此地的地脉，搞不好会引得天碣山脉中大片的山林枯萎，老衲不会告诉你那树妖的所在地。”
果然，这风林罗汉不仅是对人族同情心泛滥得不太正常，对妖魔一派也是个一等一的豆腐心选手，这要能说服他告知黑山童姥的老窝，恐怕真得和他翻脸。
阳犀玄话锋一转，说道：“风林大师莫不是以为我要把她赶尽杀绝了？”
“误会，这是误会啊！”
“贫僧是看她当年吃了太多烂人恶人的魂魄，被那些污秽给污染了神智，变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要去处理掉那些多余的分身和傀儡。”
“如果她一心向善，贫僧自然会饶了她的本尊，但是她的那些分身和傀儡目前处于失控伤人的状态，三番五次地冒出来袭击无辜者，风林大师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事情其实是同一件事情，招数其实也是同一套招数。
可是阳犀玄舌头打了个滚，换了套说法和语气给讲出来，这理由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风林罗汉考虑了片刻，试探问：“你确定只是除掉多余的分身和傀儡，不杀她本尊？”
阳犀玄拍着胸脯说道：“那是当然，不过她要是清醒过来之后还恶习难改、非要作恶，甚至投靠到血池鬼王那一派去，就算贫僧不动手，其他人族高手也会出刀的。”
“与其拖到罪孽深重无可挽回的境地，不如趁现在除掉她的病根，给她一次机会。”
风林罗汉渐渐上了阳犀玄的套，顺着他的思路想了许久，才慎重地点了点头：
“也好，阳大师可以放心去做，不过老衲这几天也会在蟠金寺这山，主要是担心阳大师一时冲动错杀无辜。”
“至于那些寺庙外的受灾百姓……”
阳犀玄一股脑地推给了官府和武林盟：“他们和我打包票说他们管得过来，叫我来处理黑山童姥这个祸害就行。”
“得亏我们比较熟，不然真给他们打过来，要么蟠金寺养着这帮僧人的压力更大，要么打起来就伤及无辜了，你说呢？”
风林罗汉这才闭上眼睛，低头念经：“阿迷陀螺，善哉善哉。”
“阳大师善人妙计，果然纯良至极。”
“虽然不够完美，不过世道日渐凶残，劫数不好规避，也只能这般尝试化解。”
“那黑山童姥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找过老衲了，想来是她被那所谓的香火愿力所害，修炼修得走火入魔出了岔子。”
“最后她出现的地方，是距离蟠金寺不远的那座北阴山。她不能靠近蟠金寺的地盘，所以约老衲在那边见面，与老衲论道解惑。”
“阳大师，请看地图。”
阳犀玄看着风林罗汉铺在桌子上徐徐展开的地图，灵机一动，用灵犀卷轴的已读能力将它收入其中。
虽然这毛笔手绘的地图未必足够准确，比例也可能有些误差，但是有参照物总比没得强，至少在天碣山脉里找软柿子捏的时候，方便他这身法不佳的转移跑路。
“唔，不错不错，有了这地图就方便多了。”
“顺便问一句，那黑山童姥，当年也见过血池鬼王吗？会不会是鬼王的问题？”
风林罗汉摇了摇头：“不可能，血池鬼王不可能把功法送给她的，当初她就是没有从老衲和鬼王那里拿到功法，才改变主意去修炼那些谁都看不懂的香火愿力。”
“她应该是用了那些来历诡异的太岁肉，又拿那些恶人做祭品修炼，最后才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正常。”
“就好比血池鬼王，在几百年前也是个活人，可能还是那个朝代的将军或者文官，可是染上了不正常的功法之后，他也变得不正常了。”
阳犀玄有些疑惑：“难道说，这血池鬼王所修炼的功法，和风林大师修炼的功法，是出自于同一种特殊的源头？”
风林罗汉笑道：“阳大师果然好悟性，连这种事情都能猜到，不过再深入的秘密就恕老衲不能再透露了，除非阳大师能够真正展现出继承功法的资质。”
“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老衲自行会将功法奉上。”
这人情世故说得阳犀玄头皮发麻，那沈仕陵都没这妖魔和尚大方，害得他脸热了一下。
不过他本来四处转悠，皮肤也是小麦黄黑之色，红个脸也不是很明显：
“原来这背后还有如此之多的渊源，那贫僧可得逮住那黑山童姥，找她问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