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殿之中出来,洛清旳表情有些复杂。
旁边的爱丽丝小跑着走到他的身边:“阁,阁下,怎么样?!”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洛清。
爱丽丝这样的表情也是能够理解的。
事实上最开始的时候洛清也能够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别的不说,那位皇帝陛下操弄人心、释放威严的手段很在线,当那无数的光环亮起,所有超凡者遵循着那位的意志沉默不语,却死死盯着正中央自己的时候……
哪怕是洛清都快汗流浃背了。
那一刻是这位泰拉统治者权柄的显现。
他的意志就像是雷霆,只需要一声令下、大海上扬起的风暴就能够将洛清淹没在滔天波浪之中。
而后面那诚恳的态度又让洛清感觉相当微妙。
怎么说呢,有种被重视了的感觉,又有种被认可的感动。
想来想去,洛清最后憋出了四个字。
“真会玩啊……”
爱丽丝:“?”
不理会爱丽丝满脑子的问号,洛清只是快步走着。
路上碰到了一些贵族和超凡者,他们看着自己的时候表情也跟现在的洛清差不多复杂。
“观星者”的名头在昨晚已经打出去了,泰拉的统治者们一方面高兴于自己终于又能“握住星星”啦,一方面又意识到这一次的观星者还是不喜欢说人话,大多数时候还要他们自己脑补……
那莪不是白预言了?
总有一种微妙的纠结。
不过好在,他们很能自我调解。所以在片刻之后,他们还是向着洛清低下了头。
“早上好,阁下。”
洛清则是朝他们微微颔首。
原本他只是想要回个好,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我靠,阁下竟然朝我点头了?!难道说,我今天会有什么好事?!”
“等等,阁下怎么朝我点头了?!难道说,今日我有血光之灾?!”
“什么,阁下突然朝我点头了?!难道说……我女婿要生了?!”
在那些人很明显就能听到的喃喃自语中,洛清的脖子有些僵硬。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梦境世界,和观星者前往皇宫、被守卫问好的时候,那个老登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最开始他还以为老登是态度倨傲,不屑于和人交流,所以还在心中偷偷对老登嘲讽了一下,觉得这家伙不会做人。
但没想到,原来老登是过来人……
小年轻嘲笑老登不会做人,老登嘲笑小年轻经验太少啊。
“也是,说到底预知未来这个能力在老登那里用了几十年早就炉火纯青,会被外面的人妖魔化也实属正常。”
那些家伙对观星者的敬畏或许达到了老登随便点个头,就能遐想数十万字的程度。
而现在,继承了观星者名号的小壁灯,理所当然也要继承这份沉甸甸的……
“信任”。
叹了一口气,洛清摆正自己的脖子,目不斜视。
同时他和旁边的爱丽丝说道:“泰拉的灾祸差不多结束了。剩下来的就是收尾。”
“后续的话,陛下委托我前去处理星陨之地的事项。公主殿下,你有什么想法?”
自己有什么想法?
爱丽丝歪头:“我当然是跟着您去啊。”
“您现在身份敏感,所以为了尽可能保障您的安全,当然是需要专人保护。事实上我还想招揽正编三个军的超凡者,随您前往,不过被父亲骂了一顿,最后只给我一千人的名额……”
夺少?!
不,不对,你说三个军?!
在泰拉,一个军队的编制保守起见也是数万人。而爱丽丝一开口就是三个军,还他妈都是超凡者?!
你到底是想要保护我还是想要打一场大陆战争?!
扭头看了一眼这位“荆棘公主”,洛清突然意识到,虽然自己暂时灭掉了她身体内的真神分身。但这家伙疯狂的性格,却并没有随之改变。
倒不如说童年那么悲惨、青春期又那么压抑,就算没有真神影响人格也早就轻微扭曲了吧?!
“不用那么大张旗鼓,”洛清扳着一张脸,“严格来说我们这算秘密任务,所以最好不超过十个人。”
“总之,人选就由你来定。我接下来还稍微有一些事情,可能要短暂离开泰拉。”
闻言,爱丽丝瞪大眼睛:“离开泰拉?!这这这怎么可以?!就算真的要离开,您也得有一个宪兵大队的保护吧?!”
“等等,您别急着走!好歹您先告诉我您要去哪里啊!”
听着爱丽丝的话语。
洛清转过头。
他的脸上带着爱丽丝看不太懂的神秘微笑。
“去海边,”他若有所指,“我打算去‘看看海’。”
-----------------------
星陨之日后的三天。
离泰拉不远的某个海滩上。
因为泰拉本身就靠海,过去也曾是一个港口城市。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新兴产业,主城区不断扩大迁移,再加上大海那诡异难测的迷雾,所以也就渐渐偏移了原来的位置。
如今海滩旁边也就只剩下一些讨生活的渔夫、水手,以及专门为这些家伙服务的酒馆等公共设施。
“蜂蜜酒馆”是这附近最大的酒馆。
今天正好是下着大雨,不太适合水手渔夫们出去讨生活,所以他们不约而同聚集在酒馆里。
木头墙壁上的橙黄色壁灯闪烁着温暖的光芒,空气中飘荡的劣质酒香让人醉醺醺的,裙摆旋转在一群人中间的女佣欢声笑语,为客人们递上一杯杯黄色的啤酒。
在酒精和气氛的烘托下,人们难得放松心情,开始讨论最近的事情。
说的最多的当然是“星陨之日”。
有人惊恐于星陨所象征的恐怖意义,也有人吹嘘当时自己就在坠落星星的附近,更有甚者还说他甚至亲手去摸过那玩意儿,软软的有点像是鼻涕虫。
所有人都在欢声笑语。
不过也有人并没有参与到这次讨论之中。
“今天的雨很大啊。”
在酒馆的角落,一个人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哪怕是隔着窗户,他仍旧能感觉到空气中氤氲的水汽,以及灰扑扑天上不断闪烁的雷霆。
“雨这么大,如果仍旧有船只行走在大海之上,恐怕会被拍打着落入水中、发生海难吧。”
“你说对吗,福金?”
他说着,轻轻勾了勾自己肩膀上乌鸦的喙。
乌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瞪着猩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
在它视线的尽头,乌黑波浪翻滚、白沫飘荡。
船只的残骸,似乎从遥远的彼方,一点点顺着海洋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