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伸伸懒腰,笑道:“我的理由相对简单一点,暑假穷极无聊,突然接到通知,说我中了一个桃花岛免费三日游的奖项,我确认机票和门票都是真实的之后,就跑过来玩耍,想不到就卷进了杀人惨案。”
黄药师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其实我也应该算是被‘邀请’过来的。几年前我还在大陆开海鲜酒家,因经营不善而破产倒闭,这时忽然有人愿意以几乎白送的价格把一座在桃花岛上的饭店转让给我,唯一的条件是必须命名为‘药师山庄’。既然天上掉下馅饼来,我哪里有不捡之理。如今想来,那个凶手穷凶极恶,城府极深,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布置阴谋了!”
“好狠毒的凶手!”
所有的人都这么想。那黄药师站起来,双手背拢,不住来回踱步,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老板娘看出苗头不对,惊问道:“老公……”
黄药师脚步戛然而止,握紧拳头说道:“等不及了,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我必须下山去报警!”
杨亦文说道:“你不是说过,下山只能靠汽车沿盘山公路走,现在风雨这么大,徒步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惜手机没有信号,电话线又断了。”
黄药师说道:“不,山庄内还有一辆运送菜蔬的卡车,等会儿我开车下去报警。”
杨亦文和韩铮不约而同地转念一想,假若黄药师是凶手,此刻离开的话,大家就不必担惊受怕,假若他不是凶手,却能把警察带来,也是一件好事。
出于这个心思,两人算是默认支持了黄药师下山。于是众人一起到了地下车库,检查了一遍汽车,装满汽油之后,缓缓离开车库,奔向风雨交加的台风夜。
众人又回到客厅,老板娘欧阳芬靠着窗户,凝视着雨水不住打在玻璃上,满面哀愁,喃喃自语:“我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危险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话音方落,猛然外面震天价的一声巨响,黑夜里在山间猛然冒出一团火光,甚是耀眼。欧阳芬顿时扑到窗口,扒住窗台,脸色转为煞白,一动不动,犹如偶人一般停滞。
只有一个可能,货车出事故了,汽油罐发生爆炸!
叶之宁轻轻搭住她的肩膀安慰:“请节哀……”
这时欧阳芬才回过神来,转过脸,不让叶之宁看到泪水,却强硬地说道:“我不会哭,真的……”
杨亦文等本想上去安慰,转念一想不太合适,再说有他妻子在即可。
那欧阳芬止住泪水,用手搭住叶之宁,似乎在回忆,淡淡地絮叨:“叶妹妹,你不必担心我。我对老黄,只有感激,没有爱情。我是一个怪人,三年之前因为出了一次沉船事故,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我却得了严重的‘沉船恐惧症’,不能坐船和类似的交通工具,所以我终身不能离开桃花岛。我读过大学,读的是冷门专业,在这个小岛上毫无作用,偏生又长得漂亮,受到很多人欺负。三年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幸好老黄收留了我,待我就像妹妹一样。他老早丧偶,所以我感激之下便嫁给他。唉,结婚才几个月就做了寡妇,幸好没有孩子,还有一栋山庄做遗产,改嫁也不难了……”
杨亦文只觉得欧阳芬话中多是一种自嘲的悲凉,如果说他们没有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他抬头看去,恰好一阵闪电飞过,却见妻子叶之宁一把紧紧抓住欧阳芬的双手,满面煞白,眼珠瞪地很大:“你说什么,你在三年前,遭遇过一次沉船事故,是不是‘瑞祥号’海难?你说!”
欧阳芬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吃吃回答:“是……是啊……”
韩铮猛然也一震,跳过来叫道:“你说什么,当年你也在‘瑞祥号’上?”
叶之宁点点头,情绪过于紧张,忽然晃了晃,几欲跌倒。杨亦文急忙上前抱住妻子,安置在座椅上,摸摸脉搏,一边向众人致歉:“对不起,她太过于激动了,请暂时不要打搅她。”
“我没事……”
叶之宁推开杨亦文,但是体力不支,只能被抱着依靠在其怀中。
韩铮急急忙忙问道:“你们说,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竟然同时有三个人是一次海难的生还者,这个比例是不是太高了?莫非……曾经经历过‘瑞祥号’海难的生还者,就是我们之间的共同点!”
杨亦文摇摇头叹道:“可惜我们永远无法询问几名死者了……”
“等等,”欧阳芬说道,“当年所有生还者的名单曾经在报纸上刊登过,我因为对海难印象深刻,把所有的相关资料都搜集起来了,应该还保存着。”
她匆匆外出,片刻捧着一个匣子出来,揭开盖子,把无数简报倾倒在桌面上,拼命翻阅,终于找出一张薄薄的纸片,欣喜若狂,叫道:“就是这个!”
众人把目光凑上来,只见上面如“黄药师”、“柯海峰”等死者的名字赫然在目,现在活下来的几个人中,除了杨亦文和韩丽娜,欧阳芬、韩铮、叶之宁和昏迷中的南贤人都是海难生还者!
欧阳芬瑟瑟打了一个寒颤,忽鬼神莫测地问道:“你们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农历七月十二,正是鬼门打开的日子,莫不是海难的冤鬼,向生还者开讨要性命?”
韩铮笑道:“鬼神之说,无稽之谈,不必相信。凶手一定是在三年前那次海难中,因为某个缘故,才处心积虑地布置杀人。但是为什么不召唤其他生还者,而是我们这几个呢?其中一定有必然规律,”他狡黠地笑笑,竖起食指,“不如让我们总结一下死者的特点。”
“成年男性。”杨亦文说道。
“姓氏中带有十字。”欧阳芬说道。
杨亦文眼睛睨视了后者,冷冷地对韩铮说道:“我很奇怪,你都符合这个特征,但是为什么你却没有死呢?那么有可能你就是凶手!”
韩铮摸摸脑袋,苦笑一下说道:“我是符合特征,但是凶手却没有杀我,或许是时机未到,但是我想可能是另外一个原因。今年我才十七岁,假如顺推三年,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事的毛孩子,所以我不符合规律。而且我记得当年我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叶之宁突然说道:“你们可曾记得,小说中黄蓉是如何猜度出凶手乃是杨康和欧阳锋?”
叶之宁这番话来的颇为突兀,她的丈夫杨亦文发怔顷刻,才记起来回答:“好像是南希仁死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由此郭靖也误会这是 ‘黄’字的起笔,其实却是杨康的‘杨’起笔!哈哈,和我的姓氏一样。”
杨亦文干笑几声,不过没有人会认为他这个无关人员会是凶手。
叶之宁絮絮说道,话语中带着丝丝引导:“为什么同样的一个字,在郭靖和黄蓉眼里却有大相径庭的含义呢?因为两人的思考角度不同。我记得朱从容先生在死前,也留下了一个血‘十字’,是吗?”
杨亦文喃喃自语:“是啊,他留下了,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十字……”
叶之宁说道:“我们所有人都受到了小说《射雕英雄传》中情节先入为主的误导,一看到十字,就认为是姓氏笔画,假若是另外一种含义呢?想想朱从容先生的职业!”
杨亦文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血十字标记,猛然挥舞一下拳头叫道:“难道,这是医疗卫生中的红十字标记含义?”
欧阳芬大叫道:“这里只有你是医生,朱从容暗示你就是凶手了!你又姓杨!”
韩铮摇摇头说道:“不,朱从容先生被害的时候,杨先生作为医生,一直在对第一个被杀的全祖望检查,他不可能是凶手。红十字除了是医生,也可能是另外一种身份,有一个人,因为某个原因,一直被我们忽视了……”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一边,那人,正是——
韩铮突然操起一只烛台,飞奔到昏迷南贤人身边,把烛台尖头朝下,对准其眼睛,喝道:“你再不起来,我可要刺下来了!”
韩铮这个动作极快,众人一呆,然而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中,原本中毒的南贤人,居然张开眼睛,缓缓坐起来,睨视着大家。
“被你们看穿了!”
他冷冷说道。
杨亦文不由得护住妻子,而年轻的韩铮则是手持烛台作为兵器,唯恐南贤人暴起杀人。
叶之宁脸色潮红,兴奋起来说道:“红十字除了代表医生,也可以代表病人,而在朱从容被杀之时,只有你的身份是病人。他作为医生,以为同为医生的我丈夫会立即明白,可惜大家都陷入了小说的误导怪圈,直到这时我才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