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河蚌扎根在人肉上，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并且十分的密集。
看的张错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至于程昱带出来的这些士卒，可以说都是程府的精锐。
东汉末年的世道不太平，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这些士卒基本上也都是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
什么血腥的场面都见过。
但是眼前的景象，也不免头皮发麻，倒吸凉气。
程昱眉头紧锁。
而那魁梧的军候，则不顾眼前这斥候一脸痛苦。
揪住其领子问到：“你们在这山林水泽里面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人肉如泥脱白骨，说话的叶子能障目。”
“人肉如泥脱白骨，说话的叶子能障目。”
那斥候嘴里反复的说着这句话。
他目光空洞无神。
仿佛是失了魂一样。
张错从他的眼神当中，捕捉到一丝丝心有余悸的惊恐。
那魁梧的军候眼见问不出来什么，却也只能无奈摇头。
“程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军候看向密林深处，担忧的说道：“很明显这树林有古怪。”
程昱目光坚定的说道：“清点人马，准备出发。”
那军候欲言又止，显然是想反驳什么。
程昱却也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接着说道：“所有人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短小精悍的男人。
男人点了点头，目光里显现出一抹森然寒意。
张错愕然。
军候咬了咬牙，将命令传了下去。
随后又指着那双眼空洞木然，站在原地的斥候。
问程昱：“大人，那这他该如何处置？”
张错也下意识的看向了程昱。
仔细观察着程昱脸上的表情。
这老登眼神倒也平静。
“落得如此药石无医，生不如死的地步，不如你做个好人，给他个痛快。”
这斥候在程昱眼里，已没有了价值，成为了累赘。
少顷众人散去。
军候安排了两个心腹，将那斥候抬走。
程昱却叫停了即将离开的张错。
“张绣衣，你留下。”程昱问道：“怎么看这事？”
张错则说道：“能怎么看，只等盈虚之变结束，得了该得的好处，立刻离开。”
“恐怕没那么简单。”程昱摇了摇头，看向四周。
“如果老夫我推测没错的话，我们现在已经进入盈虚之变了。”
张错狐疑：“已经进入盈虚之变？”
“每一次盈虚之变，其实都会影响一定的范围。”
“有时可能是一间屋子，有时可能是一座城池，甚至一郡之地。”
“而自打我们来到了这片水泽之后，你手里的司南便立了起来。”
“这足以说明，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盈虚之变发生的地点。”
程昱遥望着远处的那片包裹在厚重浓雾里，颇显神秘莫测的水泽树林说道。
“而越是距离盈虚之变越近，人便会受其影响越深。”
程老登他眉头虽紧皱着，但却难掩眼中兴奋之色。
张错则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这位斥候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已经抵达了盈虚之变的最中心，而其他没有回来的人，很可能已经...”
“生死有命。”程昱感慨道。
他说完便转身，吩咐手下清点装备人马，朝着密林深处进发。
张错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只是这一路上，张错并未感到，盈虚之变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虽然面对未知，内心仍有忐忑，以及渐渐出现的惧怕。
可身心并未受到太多的影响。
只是越往深处走。
这片林子的诡异便一点点的，从那浓厚的迷雾中显现了出来。
最先发现古怪的是那魁梧军候。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自始至终都与张错离得很近。
在途径一片，被绿油油的浮萍绿藻，覆盖淹没半截水曲柳林子的时候。
那军候突然勒马驻足，盯着那一片死水，眼神严肃。
浮萍绿藻在水面结了厚厚的一层，下面便是深度不明的漆黑死水。
岸边时有一些动物死尸可见。
有的尸体正在腐烂阶段，伤口附近虫蚁啃食。
内部脏腑腐烂之气不断产生，动物的尸体也随之膨胀。
尸体上覆盖着一层霜雪一样的菌丝，阵阵恶臭扑鼻难闻。
似乎预示着这片死一般沉寂的水域之下，暗藏着腐烂与死亡。
那军候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水里有声音？”
“声音？”
张错微微一愣。
程昱也停了下来，看向那军候。
“李军候，你苦修绿林武道，已有“散人”序术，耳目敏锐异于常人，你听到了什么？”
“回禀大人，我...我说不上来，我只觉得这水面之下似乎有人在交谈说话！”
这话一说出口，张错立刻浑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
他竖起耳朵去听。
却连涟漪水声都捕捉不到分毫。
“哪里有什么声音。”张错说道。
程昱却摇了摇头：“不，武道绿林的‘散人’序术，能够听到方圆五百丈以内的一切细微动静。”
那军候做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张错下意识朝着那片浮萍死水走去，只是岸边阵阵恶臭，让他不由捂鼻。
然而只等靠近，却突然，一声飘忽不定的低语。
顺着凛冽冷风，钻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说话的叶子能障目。”
这不是之前那斥候嘴里念叨着的？
张错猛然一惊，下意识的想往后退。
却突然，死一般沉寂的水面，翻起阵阵涟漪。
水面那些漂浮不定的浮萍，竟突然翻转过来。
紫绿色的浮萍之下，竟出现了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睛！
漆黑的水面之下，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张错。
看不见五官面孔，只有一双眼睛。
随后是第二双，第三双，转眼间，水面之下便出现了无数错乱无序，密密麻麻的眼睛。
齐刷刷的怒睁空洞，死死的看着张错，令他感到窒息与惊悚的。
“你们做什么！”
程昱突然的大喊，让张错顷刻间缓过神来。
顺着程昱看去，却见他手持马鞭，指着远处。
几个士卒不知为何丢掉手中武器，竟直接朝着那死水走了进去。
半身被水淹没。
此时正值隆冬，死水冰冷刺骨。
他们却一个个却嘴角上扬面带着莫名微笑，一点点的将身体没入那漆黑如墨的死水之中。
似乎这片死水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引导着他们走入水中，走向那死水之下的深渊之中。
正当张错狐疑之际。
突然身边有人大喊。
“他们身上的浮萍怎么在动！？”
却见水中的那些绿色的浮萍，在沾惹那些人之后。
开始一点点钻入皮肉之中，随后下一秒，便又从皮肉里钻出来，绽放成为一颗颗白色的河蚌。
张错只看了一眼，便感觉浑身一种莫名奇怪，难以描述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代入了。
想象着那浮萍进入自己身体后，又痒又疼的感觉。
那应当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而最为诡异的事。
这些被浮萍爬满身的人，嘴角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似乎正在这些浮萍钻肉，非但不痛苦，反而令他们享受欢愉。
正当张错看的呆傻之际。
突然只觉得脚踝上一阵湿漉漉的冰凉触感传来。
定睛一看，刚才还在身边的一个部曲私兵。
转眼功夫，已经丢掉武器。
与其他人一样，丢了魂，入了魔似的走入那一潭死水之中。
绿色的浮萍沾满他半身的同时，他竟是直接伸出手来，抓住了张错的脚踝。
正一脸诡异轻笑的看着张错，但双臂用力拖拽，要将张错给拽进水里。
“快，水中有欢愉，水中如春风，这水中有无限的锦绣善美！与我一起感受，快与我一起感受！”
那人一边说着，他湿漉漉的身上的浮萍不断钻入脸上的肉中，再钻出来。
顷刻间半张脸已被河蚌与浮萍交错覆盖。
“我感受你妈啊。”
张错奋力挣扎，尝试一脚踹在那人脸上。
结果用力过猛，那人跌落入水中，一瞬间张错被对方拖拽的惯性，朝着那漆黑如墨的死水滑去。
黑色的水潭之下，若隐若现的一双双眼睛。
浅在灰黑色的水下，期待的看着即将入水的张错。
而那一刻，张错脑海里响起了斥候，喉咙里低语的那句话。
“人肉如泥脱白骨，说话的叶子能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