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它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谁都没先动手。
我回头看看陈嘉颜,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站在我身后。”
见陈嘉颜走了过来,我从把背包里所以冥香点燃。
我回头看看刘志国如痴如醉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他现在被东西迷住了,照这么下去,今天晚上他必死无疑。
我一狠心,把他手掌划出个伤口,这伤口之深,已能见到白色筋膜。
随即我把冥香直接插在他伤口里,愣是把他手掌当成香炉。
这一手是北派阴阳师的独门手艺,名为活炉子。
我跟师傅学本事的时候,碰上过怨死鬼。
它折腾活人也没什么目的,就是纯粹的泄愤。
碰上这种东西,只能用活炉子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不过,活炉子这法子,难就难在时机把握上。
如果不是给我逼急了,我也不想走这一步。
做完这一切,我对着陈嘉颜耳语一句:“我这面一跺脚,你那面去把门打开。”
我故意把刘志国摔倒地上,一手踩住他手腕,把手中的半截桃木剑扔在我脚边。
“先吃,吃饱再谈。”
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东西还是有点灵智的,不会轻易上当。
那就逼他吃!
我左脚猛然一跺,陈嘉颜迅速拆掉门前的小木人。
大门摇晃几下,猛然拍在地,大风呼呼地吹了进来。
香头儿被风一吹,满屋檀香味儿倒着刮了出去。
“你不吃,那就永远别吃了!”
香火在风的刮动下,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在燃烧,我作势抬起脚,准备一脚踩灭。
突然,那酱色小鬼四肢并用,像狗吃食似的蹲在香火面前。
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小鬼是什么来历,但我知道一件事。
这插在活人肉里的香,带着人的精气,任何一个带邪祟都拒绝不了!
我低头看看刘志国的手,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时候到了!
今天谁都别想跑,死!
我猛然一抬脚,在手臂里积压多时的血,像高压水枪似的冲了出来。
酱色小鬼离着最近,一股子鲜血结结实实地呲了满脸。
鲜血如同硫酸,呲的他连连惨叫,缠着我的小鬼也没好到哪去,也被溅了一身。
一时间,屋里鬼哭狼嚎,刺激我的耳膜开始发痒。
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我抄起半截桃木剑往前一刺。
虽说只剩下半截,可还是一剑扎进酱色小鬼的脖子。
我一咬牙,顺着他脖子横着一划,那桃木剑如同刀子切豆腐一样,脖子和脑袋瞬间分离。
我把手里的桃木剑扔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刚才那鬼婴咬住我鼻子的时候,但凡我怂了一点。
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低头看着他,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
如果他最开始就跟我说实话,我就不用这么被动了。
我从鞋底扣下来一点土,塞在他鼻孔里,随即对着他颈椎一顿猛敲。
刘志国悠悠醒来,我赶紧捂住他鼻子:“千万别动,我帮你把邪气逼出来。”
我盘腿坐在他身边,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你跟我说实话,你供的到底是什么?”
刘志国半栽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小鬼儿,南洋的鬼财神。”
说实话,我知道南洋邪术众多,但我从没正面接触过。
唯一知道的,就是阴童子,这东西名声太大了,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仔细想象,这也正常。
毕竟,我是个背尸工,面对更多的是殡仪馆的死人,对这些事了解甚少。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面对我的拷问,刘志国挤出几声苦笑:“我哪敢说啊,你是第五个道士了。”
“之前找了挺多道士,要么当场暴毙,要么回去熬不了几天,也断气了。”
说着,他慢慢挺直身子:“我要跟你说实话,你不得掉头就跑啊?”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如何评价对错。
他就是个普通人,让这事缠上了,肯定要找道士救命,这无可厚非。
只是那些道士本事不济,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咬牙想了好一会儿,心想,还是算了吧。
他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罢了。
我弯腰把碎掉的桌子收拾成一堆,把刚刚身首异处的骸骨丢了进去。
这玩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只能拿它当尸变处理了。
一把火下去,一了百了。
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胶臭味渐渐弥漫,刘志国两眼盯着火光,陷入了沉思。
据他说,他本来是做木材出口声音的,但这几年生意明显惨淡。
后来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供养鬼财神,也就是这小鬼。
起初还没什么事,除了正常的香火,每天还得供上生猪和活鸡。
可就在前一阵子,鬼财神晚上给他托梦,居然要他儿子当供品。
他这才把神龛搬到城郊,生怕孩子出事。
可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天离不开牛奶,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到前几天,小鬼出来吸奶的时候,被他媳妇发现了,这才知道出事了,彻底搬到农村来住了。
听到这,我大概听明白了。
民间有一种方术,叫五鬼搬山。
方士在民间搜罗五个死婴,放在甏中炼制,三年以后,开甏即请神。
这五个小鬼招财能力绝对强,不过,请来的都是偏财,反噬的概率也很高。
我估计,这个南洋小鬼和五鬼搬山应该差不多。
而且,按他所说,帮他请小鬼的人,就在隔壁县。
他还特意把这人的电话号给我看了一眼,当我看向他手机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陈昌明的手机号。
一瞬间,我脑袋像是过电影似的。
我妈变成阴童子,是陈昌明干的,而我那天见过他以后,当天晚上就梦见了那个小鬼。
如今,刘志国给我的手机号,更是直接说明这事。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陈昌明,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以前我和陈昌明是私仇,可如今私仇已经变味儿了。
他现在蛊惑普通人养小鬼,拿人命不当命,这是赤裸裸的害人!
不行,太乱了,我得好好捋一下。
既然正事办完了,我俩就不打算在这继续耗着了。
刘志国还算仗义,知道这地方打不到车,非常吃力地把我俩送回殡仪馆。
临别前,我特意嘱咐刘志国一句。
“明天去药铺子买点大黄,回来煮水喝。”
他走了以后,陈嘉颜笑着问了一句:“你还懂中医呢?”
“啊。”
我缓过神来,随口回应一句:“以前在天桥练摊,百家手艺人聚在一起,算卦的,贴膏药的,反正什么都有,时间长了,大家学的都挺杂。”
陈嘉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啊。”
本能之下,我并没有说出实话。
这是我和陈昌明之间的事,没必要连累她。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已经感觉到她刨根问底儿的能力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今天多亏有你帮忙争取点时间,要不前后夹击,我真不一定能应付。”
这话真不是恭维,她用鲁班术把门封死,给我一个想对策的时间。
否则,那就不是被咬一口的事了!
陈嘉颜略带得意地笑了:“不管怎么样,我能帮上忙,就不算拖油瓶。”
“我这辈子啊,可以穷,也可以一事无成,但我真的不想再做别人的拖累啦。”
她这一句没由来的感叹,听的我阵阵心酸。
“行,你赶紧睡觉吧。”
“好,明天王老板把钱打过来,咱俩一人一半。”
回到宿舍,刘山在屋里鼾声震天,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眠。
人心本就浮躁,邪术太容易让这些普通人迷了眼。
陈昌明要是这么一直祸害下去,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我突然想到从背包里翻出的那本书。
我立马想明白了,难怪陈昌明会下那么大本钱找我要东西。
合着这是他安身立命的东西啊。
当务之急,我得找个明白人帮我看看那书里写的是什么。
不过,陈昌明这人睚眦必报,现在肯定满世界地找这书呢。
轻易示人,容易徒增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