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的手上是黏腻的，眼镜上都是鲜红的血色，我眼前的这个世界是陌生的，至少在生活中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我摘下眼镜，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一个人的身上翻着什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四周的人都用惊骇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魔鬼，而我就是那个他们认知中的魔鬼，因为这个人即使在雨水的冲刷下，依然被鲜血染得通红。
我的脸不停地抽搐着，似乎是过于激动产生的生理反应，现在的抽搐可能是源于我的恐惧。
我知道这是梦，但是我还是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梦里是否还是猎物，我更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身份，我是该逃跑还是继续这个人的行为，一时间，我开始恍惚。
也正是因为恍惚，我的手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不断地掏着什么，我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生命在不断地流失，更让我恐惧的是，这个生命是在我的手中不断流失的。
天空中不断下着大雨，我睁不开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被我折磨，被我收割生命的男人眼中的怨毒。
我难以想象自己现在的表情，虽然我内心是纠结的、恐惧的，但表现出来的大概应该是癫狂的吧，我厌恶现在的自己，我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厌恶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吼叫着。
可能，这是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歇斯底里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这时，一个人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是个女人，一个很像张舒宁的女人。
“做我们这行，尽力就好，不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说完，她就摇曳着身姿走了，而我仍然在雨中不知所措。
我到底是干哪一行的？怎么能这么残忍？又怎么觉得好像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刚才的女人虽然在责备我，似乎也能理解成一种关心。
我在地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两个字——【抉择】。
我不由得苦笑，又是这样的东西，这些梦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先是【选择】，又是【抉择】，还要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这是梦啊，我怎么能控制梦的走向啊？
可能是雨是沁入人心的，我很冷，从内而外的冷，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编制我的梦，而我只是一只小白鼠。
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现在的我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然后弄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抉择什么，至少要保证自己活下去，而不是永远地存留在梦里。
“告诉我！我是谁？”我朝着旁边蹲下身子呕吐的人吼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吼出来的，可能是因为这样嘈杂的雨声会掩盖大部分的声音，我怕他们听不见吧。
“卢股长，你怎么了？”一个看起来跟我比较熟络的男人回答了我，但卑微的语气明显能感觉到，他应该是我的下属。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有废话。”我的声音很小，似乎在回击刚刚给自己的那个荒唐的借口。
“您是日本特务科情报股股长卢伟先生。”男人怯懦地回答着，可能是我看起来太过骇人，他将头转向了一遍，没敢看我，却好巧不巧地又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向外流着鲜血的尸体，男人立马到一边呕吐了起来。
我有点懵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特务，还是为日本人办事的特务，这个梦多少有点不严谨了，我可是一个一心向红的爱国者啊！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我要活下去，但是我还不认可自己特务的身份，这就很矛盾。
突然之间，我有点明白了刚刚出现的那两个字——【抉择】。
我意识到，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还在流着鲜血的男人，应该是反日分子，无论他是姓共还是姓国，都是爱国人士，不是我这个特务身份可以比较的，可他死在了我的手里，而且是这么残忍的方式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看着手中还在滴着的鲜血，苦笑着，可能这第二个梦开始，才是对我真正的考验。
一时间，我无法抉择，我要活下去，但我不想为日本人做事了，我想到了最直接的方式——辞职。
无论自己是什么想法，今天可能都无法付诸行动了。我需要放松，需要了解这个梦里的世界。
我走到了一辆汽车跟前，打开门坐了上去，对司机下达了命令，去能过夜的洗浴中心。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名字，或者说我根本不关心这是什么地方，进去了之后我将自己钱包丢给了前台，前台看到了我的证件之后没敢拿钱就赔着笑脸招呼工作人员跟在了我的身后。
工作人员是一个看起来很像我女朋友的女人，她一直在我的身后点头哈腰，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可能在她看来，只要我不发火，就应该是完成任务了吧。
我让她给我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房间，要了一壶茶，就让她出去了。
我来这儿是为了梳理一个头绪的，我要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或者说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违背初心地活下去。
很明显，这应该是抗日战争时期，而我是一个特务科的小头目，刚刚我虐杀了一个反日分子，可能以前手上就已经沾染了抗日志士的鲜血，这些我都不得而知。
我活下去困难的地方就是我的身份，干下去早晚得死，至少在我的认知里，日本早晚是会失败的，但是我现在弃暗投明似乎有些晚了，就算我真心悔过，我手上的人命可是真实存在的。
那我有没有优势呢？或许有吧，至少我知道以后谁才是胜利者，我知道我的价值观是正确的，至少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并不是什么穿越，自己都算不上是历史洪流中的一颗尘埃，只是虚拟世界中苟活的一个个体而已。
我打算辞职，但或许直接说辞职总会让人家起疑心的，大概率也不会让我轻易地活下去的。
可能，我需要一些契机。
可能是我累了，或者是一瞬间的信息来的太多，大脑超负荷了，在梦里，我睡了过去，甚至我梦到了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有一个幸福的家，我知道那不是真正意义上我的家，时代不对，可我还是很开心，心终于有了归宿。
至于抉择，我选择活下去，因为自己的初心活下去，而不是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