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一直跑在我的前面,停车的地方虽说就在湖边,却还是有段距离。一下车,一见水,他恨不得一跃到湖的跟前,白色的运动鞋早就给泥泞的山路浅染了暂时性‘镀层’,不过又何妨呢,至少在这里,没有人在意鞋子的颜色,没有人责备孩子的天性。
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个地方,在这个湖的边沿不停来回跑着,沿着这同一条边,不时‘哇!’,‘哇!’,‘哇!’的叫着,毕竟小孩子,苦于词穷,限于神态和动作来表达这个欢喜与热爱。他的两段浅色眉毛向中间拧巴靠近成‘八’字,眼睛和嘴巴造型都很圆,迫切地看着我,我摸了一下他那蓬松偏黄的头发,眯着眼笑了起来,两个人都看着湖,静若处子,应该就是描述这水的状态了。
“‘堪堪接叶落,寥寥扶风起’,是某一位朋友给这湖写的诗中一句。”这平静的湖面平静了两颗心,好动的孩童也迷于这自然的魅力,小家伙紧靠着我,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手,嘴巴嘟嘟的样子,我低下身子,把耳朵侧给他,很小声地:“好美!”,我微笑着点头赞同这个评价,又不禁为他的拘谨感到可爱,以至于又笑出声了来,打破这湖山之间的平静。
“这个湖的名字,你知道吗?”,我拉着小家伙的手,带他沿着湖走着,往太阳直射不到的林荫处去,“不知道啊!但是,它好美!”,小家伙蹑手蹑脚的走着,你以为他是小心避开脚下的水洼吗?不是的,他的大眼睛一刻没有离开过湖,他的小心是一种孩子的温柔,吵醒熟睡的宝物就不好啦!
“她的名字唤作‘卧蚕’”,我们已经走进了山阴处,但要接着走,拐过这个角,接着往前去,“这个湖的形成是有趣的,她是人和自然共同的杰作。”,小家伙低头听着,还是静静地,“这个湖整体是一个翻转90度的‘C’状,并且两头圆且大,中间细又长,说成一个朝内侧弯曲的哑铃也是可以的。”,湖边的路也不难走,当地人预铺了细石子,来年必将成路,到时候,这地方可见不会像如今这样私密了,众多的游客将纷至沓来。
美展天下,笑于众人,本该是件美谈。可是啊,我的自私让我无法坦率接受,尽管不愿意承认,在我的心里,我早已经把她‘占有’!是的,贪婪地把她私有化,‘深闺不见客,至宝休示人’,我居然共情着封建的思想,可笑又可恼。
“这湖对称着揽抱的就是我们右侧这座山,”,摸着这岿然不动的身躯,看着这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山可真高!”
小家伙的后脑勺都快贴到后背了,“她是山的绕指柔,山是她的定魄针。”自作多情如我,不过旁观者尔。
行至第二处拐角停下,即是‘卧蚕’的腹部处,另一侧风势在此处止,左右望去,她双手张开环抱,非其寄情者,故无以回应。山青湖静,风徐鸟鸣,倒是写意的紧。
“你看那边,”我指着右侧一道山石,“这道宛如墙壁一般的山,隔着的就是我们市里的那条大江!”,小家伙不可置信,我喜欢看这副表情,“是的,这大江可以说是‘卧蚕’的母亲。”,小家伙仰着头看我,认真地等着,“在大江的某处,有个凹口通道,就是暗流,穿过这厚厚的山壁,从那头‘哑铃’的底下冲破个口子,产出‘奶水’来,孕育了这汪湖。”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也提出了他的疑问:“这就是那个..那个,鬼斧神工吧?”,他一脸钦佩的看着那道山壁,看穿它直到看到大河。
“刚刚说过,这是自然和人一起完成的,‘鬼斧神工’显得不是非常贴切。”我摇着头,否认这个说法,“你看另外一侧的‘哑铃’,”,他扭过头去,却是一副看不明白的样子,“那侧‘哑铃’的底下有个人工挖的暗渠,它顺着山体挖掘,最终通向的是底下奔腾的大江。”,小家伙一脸崇拜,“听说百年之前,单单有右侧天然暗渠时,这附近都是一汪浅浅的水海,没有今天的景象。之后有人进山开荒,便请人设计了左侧那道暗渠,并且暗渠关开自控,如此水位一直可以控制,这块璞玉才算最终成型,能这样设计,也是因为自然的位置,大江环绕这个山地,这里处在中部,右侧渠由上半圈的大江进水,左侧渠出水还于大江,落势差也是重要的因素,所以你我既要感谢自然的馈赠,也要赞美人们的智慧。”
“江里来,江里去吗?”,小家伙明显糊涂了,歪着脑袋想着。
“是啊!尘归尘,土归土。”
不由得他疑惑了,我塞了一根竹竿做的钓竿给他,为他上好饵食,拿出两个小板凳,按着他坐下,我也拿出同样的装备,‘咻’的一抛,开始了垂钓。
他疑惑地看着我,“第二个愿望!”,我提醒着。
他眼珠子朝上翻着,半眨着眼皮,“哦!”,一声站了起来,“鱼!”
“是啊,我们一起来看看天意,能不能在‘卧蚕’这里,借到一条死过一次却还‘活着’的鱼。”,小家伙笨手笨脚地捏着渔钩,用力甩了一下,细竹片做的浮漂就在我们眼前浮着,这离岸距离,可以说咫尺,但离钓到鱼,却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