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剑拔弩张。
吴高搭在剑柄上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赵仲名的脖子上，只要吴忠一声令下，他便可在顷刻间将此人拿下。
“靖海侯、江阴侯你们是要造反吗？！”
“赵仲名你胡说八道什么！”
吴寿安怒吼着，挽起衣袖就要动手，可当他冲到赵仲名身前的时候却被吴高一把拦下。
望着赵仲名，吴高和吴忠二人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
看来今日他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出海了！
见状，吴忠已经握住刀柄，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
“何人敢在我大明造反啊？”
一道悠扬的声音传来，众人都愣了一下，特别是赵仲名的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如果没听错，这声音明显是从海岸边传来的。
又是哪个不怕死的，私自出海！
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吴高和吴忠，码头的尽头位置，几艘小船停泊，从上面迈步走下来了一人，看他身上的穿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普通的丝绸圆领袍。
可是此人的气质……
“尔等是何人？”
“何方人士？”
“作何营生，又为何违反禁海令，自海上而来？”
赵仲名一连三问，气势汹汹，好似面前这些人不交代清楚，他便要将他们全部拿下。
“本王姓朱名柏，凤阳人士，洪武十一年受湘王封号，今奉父皇旨意巡视海防，为剿匪而来。”
海上的狂风推动着一滚浪花撞在栈道上，四溅出的水花在日光的照耀下，在朱柏身后闪耀起虹光。
他将右手置于前，左手置于后，昂首而立，目光睥睨。
望着他，赵仲名只觉得双腿发颤，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忽然一位身穿飞鱼服的壮汉狠狠的朝他瞪了过来。
“湘王当面，汝还上前不迎接！”
“噗通！”一声，赵仲名撩起袍子匍匐在地，高声跪迎。
他这一拜，引起了连锁反应，码头上下无论水手还是官差，就连吴家三兄弟也都纷纷拱手迎接。
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知县，朱柏嗤笑了一声，走上前几步，在他的身旁驻足了一会。
“贵县无需行此大礼，起身吧。”
“谢…谢殿下。”
赵仲名紧张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藩王啊！
即便当年他在应天府当翰林的时候，也难得一见的贵人。
赵仲名战战兢兢，起身后垂着脑袋，如履薄冰的跟在朱柏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的来意。
朱柏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他，径直的走到吴家三兄弟面前，见状赵仲名想继续跟着，却被陈勇拦了下来。
“见过殿下。”
“姐夫！”
吴忠和吴高二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只有吴寿安这个跳脱的，冲到了他的面前。
结果他刚说完，就被两个兄长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怏怏的称呼了一声殿下。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朱柏上前虚扶了一把，吴忠和吴高二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姐夫最不喜这一套了。”
吴寿安“嘿嘿”一笑，然后满脸骄傲的冲着朱柏指了指海上的那两艘福船。
“姐夫，你快看看，这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改装的，看着可雄伟？”
“祥远不得无礼！”
吴高上前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拽退了一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吴寿安怏怏的撇了撇嘴。
“祥远还小，宁远不必如此。”
朱柏笑着上前，想去摸吴寿安的脑袋安抚他，却被这小子躲开了。
吴寿安不满的嘟囔道：“怎么姐夫也这么说，我已经十八了，可不是孩子了。”
“是是是，不是孩子了，本王刚才用望远镜看了，那福船改造的不错。”
方才在海上的时候，朱柏便注意到了那两艘福船，特意用望远镜仔细的观摩了一番。
这两艘船都是十几年前吴祯留下的，是当年攻入福建大破陈友定水师缴获的。
洪武七年，吴祯剿灭倭寇有功，朱元璋知道他喜欢海船，便将两艘福船赏赐给他，也有让他镇守海疆荡平倭寇的意思。
而且当时禁海并没有现在这么严格，只是禁止海民入海，而官方还是可以自由出海。
直到后来胡惟庸案爆发，因为胡惟庸通倭，朱元璋盛怒之下才彻底断绝了出海的道路。
此后这两艘船便一直搁置着。
知道这件事情后，朱柏当即派了船工带着图纸找到吴家兄弟，这几年更是拨了数不尽的钱粮，用于改造这两艘福船。
在这个时代，如果说飞剪帆船是巡洋舰，那福船便是航母。
后来的郑和便是靠着这种船，横行西洋震慑蛮夷，让朱棣真正的体验了一把万国来朝的滋味。
得了朱柏的夸赞，吴寿安更加得意，特意转头冲着自家两位兄长扬了扬头。
吴高对自家弟弟格外无奈，倒是吴忠柔和的看了他一眼，对朱柏说道：“殿下，祥远这些年多亏您的教导，倒是长进了不少，竟然连您之前交代的那款火炮都造出来了。”
“是之前本王给他研究的那种炮？”
这下就连朱柏都不得不吃惊了。
三年前他曾经将红夷大炮的设计稿送给吴寿安，本意是想激发他对火炮的兴趣，没想到这小子不仅研究好了，还制造出来了。
而且此事，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不仅如此，姐夫之前说的战列线战术，我和兄长还有大哥也一起学了，绝对不输给他们。”
得了夸赞，吴寿安更加得意洋洋，他口中的兄长是指吴忠，大哥是指吴高。
朱柏手下能够指挥海战的人不多，未来他属意让吴忠和吴高来指挥。
没想到吴寿安竟然也学了，这小子当初可是连兵书都看不下去。
他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吴忠和吴高，二人皆都面露无奈之色，如此看来吴寿安并非自夸了。
等等，不对？！
朱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说你造出了那种火炮，可你从哪里搞来的铜铁？”
“额…这个，咳，就是买的，姐夫这个你就别多问了，呵呵呵。”
吴寿安脸上的笑容消散不见，心虚的低下头，避开朱柏审视的目光。
就连吴忠和吴高兄弟俩人，也都各自转头看向别处，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啊。
“买的？你从什么地方买的？！”
朱柏眯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铜铁向来被朝廷管制，私下买卖如同谋逆，谁人敢卖？
见他们心虚的模样，朱柏冷笑一声。
这大小三个舅子背着本王做了不少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