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日格外的热,宫中的储冰便不够用了,宫中妃嫔便有些不安起来,日常都有争冰的事,我夹缠其中,烦躁不已。
皇帝在午后来到我宫中躲懒,见我面色郁郁,调笑道:“怎么了?以前你都还会装上一装的,怎么突然烈性起来。”
我烦透了,语气不自觉的恶劣了点。“陛下日理万机,还要在乎臣妾的心情吗?”
皇帝将我拽入怀中,闷热的距离激得我心中的燥意愈加压不住。
“梓潼莫要气了,过几日我带着你一起去青鸾宫避暑可好?”
我不想分一个眼神给他。“陛下不怕劳民伤财吗?”
“嗐,朕登基以来不说焚膏继晷,也算是勤勉政事,总不至于连京城都治理不好。”
我转眼看向皇帝,略带些蓝的瞳孔中满是笑意。“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要带哪些人?”
“再过个十来天吧,你先吩咐下去,除了你便是谢宝林与淑妃即可。”
我有些疑虑。“只带这三人吗?不如将崔美人也带上如何?”
“不必,留在宫中即可。”
“皇子公主呢?”
“宥熙带上,怀悠带上,其余的就留在这里吧。”
“二皇子呢?”我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怀悠还小,离不了生母,罗昭仪也去吧。”
“凌霄负责京城的防卫与五品以下官员的日常政务,就不去了。”皇帝将我鬓边的缕碎发别到耳后去,“素秋还要在你离宫之后,主持大小事务,便不去了。”
我有些惊讶。“罗昭仪位份可要晋一晋了?”
“梓潼一点就通。”皇帝逐渐靠近我。“德妃是她最后的荣耀了。”
倏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来一丝情绪,只是麻木地跪下谢恩了。
画月的预产期定在了金秋九月,我有些不放心,便将缙云特意留了下来,又将那日助倏璇平安产下怀悠的御医提拔了上去,专门照料画月的胎儿。
在正式离宫之前,二皇子率领留居京城的文武百官在京城的昭华门外送行,我坐在撵轿上,透过织锦的挂帘瞧见了那位素有贤名的二皇子样貌。风姿卓然,温润如玉,全然不像皇帝口中所言是个只知行军打仗的行伍之人。
皇帝同那些大臣的虚与委蛇接近尾声,二皇子从皇帝手中接过天子剑,不知为何在二皇子奉剑转身的瞬间,我貌似看见了他朝我这里投来别有深意的一瞥。我心中说不出的异样,威胁感从心底攀爬到我的喉间,我抚住胸口,将喉头的难受咽下去。
去往行宫的路上,宫人们有些叫苦不迭,毕竟盯着如此强烈的日光照射,走上如此远,着实是为难他们了,皇帝靠在撵轿壁旁,翻阅那些军国大事,对轿外的宫人辛苦置若罔闻。
我心中不喜,却也无力做些什么,还是等他们到了地方多给些赏钱吧。
经过几日的颠簸,终究是到了青鸾宫,我心底长舒一口气,抬眼望去,青鸾宫隐匿在山林草丛之间,宫殿外漆染了一层域外泊来的鸦青颜料,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来。
永巷令领着一众宫人早就等候多时,皇帝牵起我的手,口中说了些安慰宫人辛苦的话,表扬了一番永巷令的尽职尽责,便带着我们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进了青鸾宫。
一路上,皇帝都没有放开过我的手,不知穿过了几院几厅堂,终于在一处绘有金色青鸾的宫殿门前停了下来。
等候多时的皇帝心腹朝着我们行礼问安。
甫一进殿,皇帝便放开了我的手,我奉上一碗清茶,道:“陛下可是要让臣妾与陛下同住?”
“没错。”
“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天子定的。”
我无言以对,便道:“那谢宝林与淑妃的住处可要臣妾前去安排。”
“不必,朕已经为她们安排好了。”
来到青鸾宫已经十日了,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带着朱颜四处乱转,想要看看这个被圣祖耗费百万民夫所建的宫殿是如何的精巧辉煌。
在‘双兰飞雪’时,碰见了谢宝林,谢宝林便提出要同我一起闲逛。
我欣然答允,自从谢宝林在元宵晚宴为画月说情后,我便让绮罗去调查了一番谢宝林的家世与性格,居然出奇的干净,对皇帝也是真心的,自从在连州对还是王爷的皇帝一见钟情后,便一直追随着皇帝的脚步,终于在自己十八岁这年被选入宫中,又为采女沉寂了四年,才凭借着《万紫千红》一舞,走到皇帝的身边。
这样一个痴情女子,我向来敬佩。谢宝林的性子确实有些偏冷,除非必要,很少见她开口。
走了一路,我都不见她主动挑起过话题。
午后逛累了,我便索性一同回她宫中去用午膳。
所扫了一眼她桌上的膳食,以素菜居多,口味也偏清淡。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宝林可是信佛?”
谢宝林淡淡道:“我的母亲信佛故而沾染了一些习惯,娘娘可是不习惯,我重新叫下人去做就是。”
我笑着摆手,“不必,天热心烦,清淡些也好。”
“多谢娘娘体恤。”
皇帝却在我们即将饭毕的时候走了进来,口中不住嘴地调笑。“好啊,梓潼可是让朕好找,原是在这里吃好的。”
我笑道:“是臣妾的不是,一时贪看景色,忘了禀告陛下了。”
皇帝将我扶起,又示意谢宝林坐在一旁。“让朕瞧瞧凝霜做了什么好吃的,勾得梓潼不思乐蜀了。”
谢宝林看向皇帝的眼中骤然多了几分深情,面上也多了几分柔和,语调不自觉地轻柔起来。“不过是些寻常的饭菜,倒是委屈了娘娘了。”
“梓潼素来大度,不会因为饭菜问罪的。”
我尴尬地坐在皇帝身旁,见着谢宝林眼底的艳羡,便更觉难堪,我实在是想逃,好为这对壁人腾出你侬我侬的厮磨空间。
皇帝拉着我又问了些宥熙的情况,我一一响应,但底下的圆凳已经快将我扎穿了,我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冲出这座宫殿。
终于,皇帝再没有什么旁的可以问了,我连忙装出一副神思倦怠的模样,道:“陛下,臣妾今日逛了半日的园子,已经有些累了。”
皇帝捏捏我的手,笑道:“梓潼既然累了,那就先回去吧,朕稍晚的时候回去看你。”
“多谢陛下。”
出了乐毅阁,我自在地舒了口气,朱颜在旁憋笑。“姑娘真是辛苦了。”
我白了朱颜一眼。“我刚才跟你递了那么久的眼色,你眼睛抽抽了,一直看角落里的花瓶作甚?”
“少见姑娘如此困窘的情况,婢子觉得稀罕便刷了个小心机。”
我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殿内,宥熙正在认字,绮罗拿着《万字言》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
我不由得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那时也曾经有人细心指点,还会在我默写完一篇万字言的时候,将省下来的麦芽糖分一点给我。说着表扬的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有些难受,每一次想起他,我寂然许久的胸腔便会重重地闷痛一下,提醒着我,我喜欢的人不在我身边了。我与他最终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小晞,我娘亲昨日新做了一些麦芽糖,我带了来,你尝尝好不好吃。”
缝补衣衫的少女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欣喜。“容哥哥,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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