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王国号出海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油桐子又成熟了一批。
这一批卖出了六万银币高价，依旧是一笔不错的进项。
“算算时间，王国号快该回来了。”桑德罗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不玩了，腻了。”鼻青脸肿的杰克将棋子一扔，砸倒不少棋子。
桑德罗无奈，“杰克，你心不静。”
“跟你玩象棋总是输，我脾气算不错的了好吧。”杰克无语。
谁喜欢总输？
总逮着我虐也太不地道了！
我承认你比我聪明还不行？
“杰克，你担心王国号？”
“是啊。”
“他们会回来的。”
“不，我担心的就是他们能回来。”
桑德罗捏着卒子的手定了定，继续摆棋盘。
“这话出去可不能说。”
杰克又不傻。
“下次出海你还去不去？”
桑德罗摇头。
这时，雅各布快步走了进来。
“贝斯特，杰克，王国号船长回来了。”
杰克挑眉，什么叫王国号船长回来了。
船呢？
“细说。”桑德罗两手分别手持黑白子，自己跟自己下国际象棋。
“听说王国号的船长在海上漂流了十几天，被出海的寻鲸船救了。”
杰克嘴角差点绷不住。
桑德罗看了杰克一眼，示意他收敛点。
“船长身体情况不好，命悬一线，正被送往王都，最快一个月，消息就能传回来。”
“别在路上颠死了。”杰克真心希望这位船长达到王都，让人们知道海上都发生了什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海神号能做的事，不代表其他船也行。
……
半个月后，王都。
半死不活的大卫船长躺在洁白羊毛地毯上，他的外形与豪华宫殿格格不入。
红紫色的毛细血管遍布脸颊与肩膀，稀松的长发像剥了壳的椰子，凌乱不堪。
皮如枯槁、眼似灰石……
厄列王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几个月前他精心选出的船长？
“大卫，出海后发生了什么？”
“水……”大卫抬了抬手，喉咙里发出无牙老太一般的嗓音。
厄列王子招了招手。
猛喝了几口水之后，大卫才缓缓说道：
“在离开海岸线之前，一切都很正常。”
“看不见海岸线的第十天，我们遇到了暴风雨，巨大的暴风雨。”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暴风雨掀翻了船队一半船只。但……”
大卫浑浊的眼里涌上浓浓恐惧。
“但暴风雨与黑色地狱相比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游戏！！！”
“黑暗像盖子一样笼罩在头顶，只第一天，王国号就与船队失散了！”
“凶猛的狂风像来自地狱，将王国号翻来覆去。”
“船上的人吃不好睡不好，没有几天就有人疯了！”
“病死的病死，累死的累死，还有失足跌入海中的人，也不知道过了几天，船上只剩下三十多人了。”
王国号出海时，船上可是有150人
殿内寂静无声，厄列王子皱眉道：
“这我知道，是海神号船员所说的暴风雨带，穿越航程只要二十多天。
过了暴风雨带就是海怪嬉戏的乐园。”
只要……？
“呵呵……”大卫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让厄列王子非常不爽。
大卫继续说道：
“那是地狱的风，比十多年前摧毁贝狸镇的风暴还大，一刻都不曾停歇。”
“王国号坚固，的确没有被摧毁，但那是遇到龙卷风之前。”
“海神号的费尔南多没有吹牛，天上真的会下鱼，还有海水向天空倒灌！”
“厄列王子，你能想象在无尽风暴，无尽黑暗，看不到光亮，睡不着的日子里，突然遇到天地大逆转的情形吗？”
“什么二十多天，黑暗的日子没有尽头。”
“混乱的风向无迹可寻……”
“王国号翻了，海天都翻转了，再大的船都会翻！”
“我抱住破碎的船板飞到了天空，我看到了金色的火鸟在云层里翱翔……”
大卫疯了，呆滞的神情满嘴疯话。
厄列王子烦躁的摆手，让人将大卫抬了出去。
纱帐微微舞动，窈窕的背影无声远去。
……
王国号失败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国，甚至是邻国。
可没人笑。
不是迫于王室的威严，而是试图出海的船大多都杳无音讯，消失在海上。
有船带回消息：“我们在大约六百至一千海里的海域发现很多碎木残骸。”
还有幸运上岸的人说：
“海上就是地狱的牢笼，死了，都死了，连船长都死了，哈哈哈哈。”
疾病、风暴、诅咒，甚至还有地狱。
大海就像是无尽的坟墓，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生命。
人们这才意识到，那日酒馆，海神号船员们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原来根本不是吹牛！
甚至因为想象力的局限性，大家严重低估了海洋的残酷！
就连海神号的船员都不明白，为什么在海神号上能那么顺利完成航海，上了其他船却不行了。
当然，他们也没机会反思了，因为都在海上消失了。
如今幸存下来的海神号船员，除了奴隶外无一不是保持对海洋敬畏的渔民。
泥垢镇的渔民。
他们之所以能经受住高薪诱惑，自然是杰克的话。
“想把你的银币、房子、妻子让给其他男人就去吧。”
听不听得进去，杰克才不管。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杰克从不阻拦。
此时，人们才明白，船与船是有差距的。
是因为贝斯特男爵吗？
当然不是。
王室比贝斯特男爵更有权有势！
所以，唯一的差别只有一个——
航海士杰克！
龙涎香掀起的航海热也不全是灾难。
南行的船队就收获了宝石。
虽然死了不少人，但航路更加安全。
远航的大船也捕到了大鱼，味道鲜美，吃了浑身有劲。
所以，王国号的沉没并没有熄灭人们心中的航海热，反而越燃越烈。
“杰克就成功了！”
“别人或许不行，但是我们行！”
“没有龙涎香，就去南方寻找宝石，那里都是没有文明的荒芜大陆。”
“风浪越大鱼越贵，听说有战士高价收购深海大鱼！”
只有龙涎香，没人能得到，是人们遥望不可及的名词。
偏偏这等神物更是让人渴望。
对于年老体衰的人来说，龙涎香就是长生不老的神药。
权势越大，地位越高，越怕死。
明明有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得不到呢？
可惜……
杰克，航海士杰克！
只有他才能得到龙涎香！
杰克之名，响彻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