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同意了夏侯兰的提议,留他于营中理政,大军于城外歇息,防止扰民。
自己则亲自去城内购粮,顺道也想看看邺城的人文风貌。
典韦提剑走来,建议道:“不如让俺等带几名宿卫穿着常服随子龙同去,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赵云同意,换了身常服进城去了。
漫步到青石桥街,两旁旌旗酒幌随风招展。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邺郡不愧为冀州富城,比之沿途所过之县郡都要繁荣热闹许多。
一番征途过后,赵云难得得闲,寻了间茶肆坐下歇脚。
忽瞧见一辆马车驶过,格外引人耀眼。
原来那车上四面俱用丝绸装裹,轩窗上遮着一帘月白的绉纱,隐约可见其上绣着朵朵胭脂点的雪菊。
仅是一辆马车,便能看出车中之人非富即贵。
即便放在满是名流的邺城中,亦招来无数人目光。
赶车的马夫是个老者,但打扮却像个少年。
宝蓝长衫,宝蓝头巾,巾上缀着块碧绿的翡翠,腰边系着条碧绿的丝绦,连个马夫都如此神气。
真不知车中之人该是何等的大富大贵。
老者更不理会众人目光,只是躬身来到车前,行礼道:“大小姐,可要用茶?”
车内传来一道明晰如同春天嫩芽般的声音:“此次来邺郡只为省亲,不宜耽搁……”
话还未说完,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道:“姊姊,难道来趟邺郡,我想去车外透透气。”
那声音濡濡沫沫,又像泉水细响,听着有些撩人痒痒。
车内安静了半晌,又响起那道清脆的声音:“耆老,带小妹出去罢。”
“是。”
那名叫做耆老的仆人走上前,从车内抱出一个垂髫少女。
方一露面,立马引得在场茶客的惊呼。
“好美的小妹!”
无论是来往的文人骚客,行路商旅,无不看得痴了。
少女唇红齿白,眉眼清秀灵动,皮肤皙嫩似有波光,一张小脸规矩中带着妩意。
尤其是那双湛明如波的双眸,璀璨如同星辰,虽未及笄,却美的不可方物。
真不敢想象此女长大之后,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这少女被众人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红了脸,美丽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怯弱,小手紧紧攥住老者衣袂。
“耆老,去那边坐。”
小女孩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手,怯生生地说道。
“是。”
老者带着她寻了间好座落下,扯着嗓子喊道:“堂倌儿,来两壶上好的毛尖,再来一碟桂花糕。”
见少女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眼神煞是可怜,又忙改口道:“两碟!”
须臾,伙计将茶水糕点都端上了桌,搭腔道:“客官看起来好生富贵,不知是哪方人家?”
老者见这伙计问起家世,脸上瞬间洋溢起自豪之色,骄傲道:“无极甄家!”
更不多说几个字,好似笃信单这四字足以令其侧目。
那伙计果然瞠目结舌,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甄家人,失敬失敬,这茶水糕点是小店送你们的,还望莫要嫌弃。”
老者呵呵一笑,从袖中排出几吊钱来,道:“谁要你们送,我甄家人又不白吃你的。”
伙计为难道:“小店哪敢收甄家的钱,我们店主能在此间开业,多赖甄家人帮衬,店主说了,以后凡是甄家人,茶水一律全免。”
老者听后大笑,这种排面,无不引来周围人侧目。
有人问:“这甄家人是什么来头,好大的的派头。”
立马有人嘲笑道:“害,中山甄家你都不知,那可是冀州巨富,各郡商铺皆有其行当。”
“真这么厉害?”
“岂止!他们家父辈兄长在朝中俱有官做,是既有钱又有权,连韩公和袁公都主动来与之交好哩。”
“什么?连韩公、袁公他们都……袁公是四世三公,名门之后,竟会与商贾之流结交……”
“害,这世道有钱才是王道,袁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没钱拿什么养活他们?”
“甄家也乐意交好这些名流诸侯,以此来庇佑他们家的产业,算是各取所需罢。”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我这儿还有个秘密要说与你听,你万不可泄露出去。”
那人立马道:“什么秘密?老兄快说,小弟我洗耳恭听。”
“甄家主人甄逸于四年前病故,家中全靠其妻张氏管着,嘿嘿,我观那张夫人也是风韵犹存呐……”
那人立马明白过来,惊道:“老兄意思是说谁要是娶了她,岂不等于有了万贯家财!”
“哪有那般容易,张夫人能在丈夫死后,一手操持家业,是个内柔外刚之人,岂能为凡夫所动?”
“倒是她的五个女儿……嘶……嘿嘿……号称甄氏五美,那俱是倾国倾城之容啊!”
“正好张夫人在招婿,若能取得其中一女为妻,岂不坐享荣华富贵,后生无忧。”
“嘁,原来你是图她女儿,要我说那张夫人才叫珠圆玉润,娶得她,那才叫衣食无忧呐。”
众文士豪客谈起甄家,纷纷开始幻想自己如能娶其为妻,该是何等幸福?
即便他们心知,娶了也多半只能是入赘。
但当个富贵赘婿,也胜过整日为吃穿犯愁。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那少女忽直起身子,在老者耳边低语几句。
老者连连点头,冲那伙计喊道:“堂倌儿,去!把你们家的糕点分给在场众人,就说是我们家小姐送的。”
那伙计连连称是。
众人一时间都得到了免费的糕点,无不对甄家大声称赞。
桂花糕也送到赵云身前,伙计一如往常般说道:“郎君,这糕点是甄家小姐送你的。”
赵云虽在旁饮茶,却也对那对引人注目的老少看得真切,知道这糕点来历。
念及貂蝉娘子,便从怀中取出一吊钱来,道:“麻烦小哥帮我把这糕点包起来,这钱送给小哥买鞋穿。”
那伙计慌忙接过赵云的钱,这钱买十盒桂花糕都有余了。
他嬉笑连连:“今日真是遇着贵人了,不知郎君贵姓?”
赵云初来乍到,不欲多生事端,便道:“区区姓名,不值一提,倒是我想问小哥一件事。”
伙计点头如捣:“郎君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