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爱林也没跟陈世杰纠缠,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
“老子还就不信了,没你这个臭鸡蛋,我还做不成槽子糕了?”
他嘀咕一句,便朝着西头走去,准备拜访下那位战略级存在。
走了能有两百多米,他忽然停下脚步,那位如果光是论岁数的话,都算是爷爷辈,自己就这么空手上门可不行。
作为一个讲文明有礼貌的新时代好青年,怎么说也得拎四样礼上门。
首先要回家揣点钱!
徐满仓这时候正在院内劈柴火,每次休班,他都会劈一下午柴火,足够孩他娘一周的量。
虽然酒后不是人,但清醒的时候,老徐同志干活绝对是把好手。
两父子擦肩而过,并没有说话。
徐爱林基本上就是无视自己老爹,他可不想上赶子挨骂。
要说两个哥哥只会在老徐酒醉后挨骂,他这个老儿子挨骂那可就完全不分时间了,毕竟他之前的确有些混账。
临出门的时候见到窗台上的蹶哒钩,徐爱林想了下,还是决定拿着。
送礼可是门大学问,总归要有点特殊玩意,这样才能体现出心意。
“小犊子,家里一堆活没人干,你又想往哪跑?”
徐满仓双手搭在斧头把上,厉声呵斥道。
“有啥活儿,伱列个单子,我空下来都给你干好!”
徐爱林也懒得跟他争辩,抬腿就要走。
“哼,让我猜猜,你找过陈世杰了吧?咋样承包合同签下来没?”
听着老爹的风凉话,徐爱林停住了脚步。
“嗯,是去找陈叔了,聊得还不错!”
徐满仓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死鸭子嘴硬,陈世杰当年是老子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能帮你就怪了!”
徐爱林气的牙痒痒,你们说天下哪有这样当爹的,儿子要干事业,不帮忙就算了,还处处下绊子!
“陈叔说觉得我人不错,能干还讲礼貌,他说一大队还缺个大队长,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敢拆我台子,我就戳你肺管子。咱俩这也算是扯平!
只见徐满仓青筋暴起,眼瞅着怒气值就要拉满,徐爱林微微侧身,随时做好开蹽的准备。
“窝草尼玛,你个瘪犊子玩意,老子今天非得活劈了你!”
徐满仓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大斧头被高高举起。
副队长这事儿算是他的逆鳞,旁人若敢提起,他绝对要跟人决个高低,更别提是自家儿子!
徐爱林可没那么傻,早在他开口的时候,就一溜烟跑远了。
“他爹,你又跟儿子吵吵啥呢?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啊?”刘淑珍从屋里出来,见丈夫气急败坏的样子,急忙劝解。
“你瞅瞅你生的好儿子,妈的,倒反天罡,我看他是要上天,早知道是这逼样,老子当初就应该把他甩墙上。”
刘淑珍撇撇嘴,那咋滴,这儿子不是你的呗?
“那你就骂吧,等老儿子也被骂走,我看谁养你老!”
她这次出奇的站在了儿子这边,也不知道是实在看不过去,还是昨天的那件羊毛衫发挥了作用。
“老子有退休工资,用他这个瘪犊子养?
再说了,你懂个屁,山林是那么好承包的?俺们哪年春天不上山种树,十棵能活一棵就不错了!
就算种活那得多少年才能成材。承包山林就是个大坑,咱能眼瞅着他往里面跳?”
这下刘淑珍没有反驳,她就是这般性格,总是能在三两句话间,就被丈夫说服,从而转换阵营。
徐爱林来到圣桃湖的时候,湖边的人依旧不少,他寻摸了一圈又一圈,才发现蹲在角落的陈兵。
“小兵,今天收获咋样?”
陈兵回头见是徐爱林,也顾不上手里的鱼钩,立马蹦起来,“五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跟我讲一声呢?”
“昨晚刚回来,这两天事儿多,就没去找你。”
徐爱林解释一句,便低头去看竹筐,三条鸭嘴鱼,看上去收获还可以。
“五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愁死了!”
陈兵一把拉住徐爱林,向他讲述着眼下的难题。
原来他上山以后,陈兵凌晨自己过来钓了几条鱼,赶早去了灯塔集市。
卖鱼的时候又碰见了上次讲价的铁路大姐。
大姐跟他下了一笔大单,家里办喜事儿,需要三十条鸭嘴鱼,要是能搞到,明天直接送到铁路采石场去。
“这是好事儿啊!你愁个啥?”
陈兵指着竹筐焦急的回道,“五哥,我今个都出来一天了,这边人实在太多,鱼被惊得都不愿意咬钩,就算再多两天时间,我也搞不到这么多鱼啊!”
徐爱林看着他焦急万分的神情,淡定的拍了拍他肩膀,
“你慌个几把,五哥回来了,这钱肯定能让你赚到,这样你听我安排,现在跟我去趟马大爷家,晚上咱叫着齐二哥一起来,肯定能保证够数!”
陈兵闻言大喜,急忙去收拾东西,竹筐刚背上,他就跟吃了苦瓜一样,“五哥,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去马大爷家?
不行!我可不去!你饶了我吧!”
陈兵听到马大爷三个字,表现的比鱼不够还要焦急,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
其实不怪他,整个东盛林场,跟他们年龄相当的人,对于马大爷都是很害怕的。
如果把恐怖排个等级的话,家长是入门级,老师是精英级,警察是宗师级,那马大爷绝对是巅峰级!
徐爱林几乎是生拉硬拽的把陈兵拖到了供销社。
这时候串门走亲戚,流行拿四样礼,罐头,白糖,糕点和白酒。
罐头有黄桃和山楂两种,在徐爱林他们小时候,只有生病了才能吃到。
他前世一个人过,有时候遇到个头疼脑热,就去买一瓶黄桃罐头,还只能挑最小的那种。
白糖在夏天的时候会被水果代替,有时候也会被换成香烟。
供销社就两种糕点,槽子糕和长白糕。小孩子更喜欢长白糕,因为上面有糖粒儿。
白酒的话就是黑省特产,由农垦局出品的北大荒,实际上就是各地农场小酒厂生产的,反正都叫这个名。
徐爱林买了前三样,把白酒舍弃掉,毕竟马大爷已经七十多,还是少喝点酒的好,用鸭嘴鱼补上要更合适一些。
“五哥,咱能不去吗?”
到门口的时候,陈兵下意识就往后缩,像极了在防疫站打针的小朋友。
正当徐爱林拽他胳膊的时候,一位白发婆娑的精壮老者从后面走来,肩膀上还扛着一根锄头。
徐爱林见到后忽然松开手,暗藏恶趣味的问道,“小兵,你咋能这样呢?马大爷多好一人,你害怕啥啊?”
“五哥,我是真害怕,你行行好,自己进去吧,饶我一命好不好?”
陈兵双手合十做拜拜状,双脚不动声色的就要往后撤。
只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有点硬,还有点软,刚想低头瞧瞧,清脆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响。
马大爷没有任何犹豫,就赏给他一记大脖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