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眉挂断了传音后，李寒崖起身来到茅厕。
在臭气熏天的茅坑上蹲定，他拿出那本《太史仙录》。
有种学生时代逃课在厕所，然后默默点一支烟的感觉。
李寒崖翻开仙录上，发现果然出现了新的内容。
一尊黑白水墨雕像出现在书页上，穿儒衫，戴儒冠，身高八尺，眉目粗犷，神色微凝，眺望远方。
与【大成殿】中看到的近乎圣人面容基本一致。
只是这书页中的圣人像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一些。
“【持剑斩青霜，此志难遂】：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继先王之志，意复兴儒道，然志终难境。录此掌故，可得神通【斩青霜】，聚才气于一剑，斩不平，断宿怨，解恩仇。录入条件：以门生身份叩拜圣人，志在兴复。已录入。”
李寒崖脸上的神情渐渐凝固，此时的心情喜忧参半，有些复杂。
好消息是，【圣人像】确实蕴含历史掌故，自己又白嫖了一门神通。《仙录》最近发挥稳定，可能自己才是它的金手指。
坏消息是，那真武道君可能真是活的，还顺便瞅了自己一眼...
“那一撇，绝非带着善意....可惜自己现在的实力，也不允许自己说一句你瞅啥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意图“瞅”死自己的祂，半路又把目光憋回去了。
“难道是不准我跟展眉交往？这就是一种叫警告？还是《仙录》保护了自己？”
李寒崖的思维渐渐发散，忽地有种跟别人家女孩子搭讪然后被家长狠狠剜了一眼的感觉。
下次还是把展眉单独约出来吧。不能当着别人家长的面泡妹子。
暂且将思绪收拢，李寒崖仔细阅读圣人像的文字说明，又陷入了新的疑惑。
“复兴儒道...”
“难道圣人不是儒道的开创者？这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圣人就是载于青史的儒道立派祖师！且前半句是，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这不是矛盾嘛...”
“还有这神通【斩青霜】，看起来更像武夫和道门的神通，怎么跟圣人扯上关系的？按理说，不该给我个过目不忘或者逢考必过吗...”
不过好在自己终于拥有了一门正儿八经的攻击性神通，以后不用再一味挨打躲闪了。
就在他思虑间，门外传来一阵催促声。
“兄台好了没？我现在非常急！”
李寒崖回到寝房，见苏长河仍在枯坐沉思。
好奇地扫了眼苏长河手中的书，问道：“长河兄，你看什么呢？”
像极了前世发现室友偷偷在电脑面前微微颤抖时的心绪。
苏长河见他发问，收了书，淡淡道，“在下在看一本关于古今儒道之争的书。”
“古今儒道？”李寒崖不解。他第一次听说，儒道还能有今古之争。
“嗯，莫非寒崖兄不知，如今大胤尊崇的是古儒，国子监教的也是古儒。”苏长河一如既往的耐心。
“那今儒又是什么？”李寒崖已经摸到水盆前，以牙粉涂抹杨柳枝，一边刷牙一边含混问道。
牙粉便是古代版牙膏，含有生姜、皂角、升麻、旱莲、荷叶、青盐等八九味中药。
此外，还添加了道门特制的净身丸，让清洁效果更上一个档次，集除口臭、美白、去污渍等效果于一身，甚至超过了前世所用的药膏。
“所谓今儒，乃是前朝亚圣程不疑所创，也曾风行一时。”
“有何不同？”
“古儒崇尚的是修身正心，为民请命。但程亚圣提出，民众愚昧不可教化，儒者，当替民立心，替帝王分忧，以法纪正天下。一开始，各位大儒强烈反对他的观点，认为是歪理邪说，但后来接受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形成了一门学派，一直延续到今日。”
李寒崖一听，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
古儒嘛，修身治国，正人君子，以自己影响其他人。
但这个今儒，就是相信人性本恶，当以法纪鞭笞教化天下。
苏长河走到窗边，望着天边月色，又补充道，“青莲书院的大儒们，就是今儒的践行者，先帝曾专门下旨，严令青莲书院不改其道则不能参政，结果他们还就真不参政了...”
李寒崖默默点头，忽地想到了前世看的一本书，华山派的剑宗与气宗之争...
只是不知那青莲书院的院长是个什么人物，实力较楚祭酒如何。
说到这里，李寒崖想起《仙录》中记载的“复兴儒道”，便顺势问道：“儒家经典都记载圣人是儒道的开创者，对吧？”
苏长河耸耸肩，仿佛他问的是太阳是不是白天出来，只回了两个字：“当然。”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本着薅羊毛薅到底的作风，李寒崖厚着脸皮继续发问。
“嗯？”
“古儒和今儒，有什么区别？”李寒崖此时已刷完了牙，开始洗脸。
“古儒在于正已持心，到了立命境，便能使用规则之力。”
他顿了顿，又道：“今儒则信奉以身为法，大部分术法神通并无不同，只不过多了【法驭】之能，不仅能有限制地使用其他修行体系的功法，达到立命境更能言出法随、心生万法。”
李寒崖只顾闷声点头，恨不得自己把课代表说的全部拿纸笔记下来。
咀嚼着课代表的讲解，他突然发现一个盲点。
“达到亚圣境，便可以为本修行体系增加新的规则？【法驭】明显是程亚圣打的补丁！”
他沉吟片刻，问道，“【法驭】是不是程亚圣的神通？亚圣能把自己的神通通过规则固定下来？”
苏长河被他问的直皱眉，显然，他平日里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只能暂且搁下。
二人叙毕，夜已深沉，一股深沉的疲倦感涌上心头，李寒崖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