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风听完李寒崖还原的事情真相，皱了皱眉，“这第六个人，是一个被这家男人当成兄长的太平道道人？”
李寒崖叹口气，苦笑道：“起码拼凑出来的事实就是这样。这些阵纹呢，是干嘛的，隧道又通向哪里？”
厉长风收起锐利的目光，沉淀着沧桑的眸子中无悲无喜，“接下来的调查，需要上报千户处置。”
李寒崖懂了，言外之意，权限不足。
眼看关于黄符和道人的线索又断了，他没再多问，道了声告辞就要离开。
“等一下。”厉长风在身后叫住了他，“这次的经过始末，我会差司吏写下评定送到国子监。”
“多谢百户。”李寒崖抱拳道。
才走了几步，方才消失了一小会的张白露又粘了上来。
她扑闪着眸子，提议道：“咱们一起走吧？”
李寒崖“嗯”了一声，“那我送你。”
不想张白露翻了个白眼，撅着小嘴说，“还是我送你吧，我有牛。”
两人爬出隧道，准备从大路离开，张白露的“牛”就停在外边。
这时。
李寒崖在人群中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一名小老头正背负着双手，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疾步向这边走来。
他蓄着长须，身着玄色儒袍，怎么看怎么像大儒王肃。
李寒崖“咦”了一声，喊道：“王司业？”
王肃看到李寒崖，脸上绽出慈祥和蔼的笑容，温声道：“我听长河说你主动参合了镇抚司的案子，有些放心不下，便赶过来了，没想到已经处理完了。”
此时的情景，是李寒崖带着矮个子张白露，正对着国子监白胡子大儒。
颇有点爷爷接孩子放学的感觉。
外边人多口杂，李寒也没有多说，只恭敬应了，“王司业，已经解决了。”
“这位是？”王肃注意到张白露的存在，见她装扮已猜到了七八分，用疑问句不过是一种礼貌。
张白露盈盈做了一揖，甜甜喊道：“大儒好！在下钦天监张白露。”
“好好好，是钦天监的后生才俊啊。”王肃笑着应了，脸上的褶子愈发深刻。
当分别的氛围愈发浓厚时。
李寒崖望向张白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白露师妹，给你说个事。”
张白露甩了甩马尾：“嗯？”
“你听过【绝世高人倒骑青牛出函谷关】的故事吗。”李寒崖问。
张白露摇摇头，睁大眸子，脆生生道，“没听过，快说快说。”
李寒崖故意顿了顿，吊足她胃口，方才悠悠开讲：从前有个李姓道人，生而金形木质，道骨仙风鹤顶龟背，曾统北凉十万兵马，有七个红颜知己，最后倒骑青牛出函谷关，一声“剑来”谒开天门羽化而去。
重点就是，倒骑青牛的绝世强者。
张白露听得神往，眸子微微恍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撅了噘嘴，丢下句“下次请我吃饭”，一溜烟跳上坐骑，倒骑着木牛向远方去了。
这时，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大儒王肃才挠了挠头，奇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个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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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钦天监。
进了大门，就见如篮球场大小的巨型石盘耸立在七尺高台之上，盘内刻着对应周天星辰的复杂纹路，青气起伏，星光流转。
高台两侧，分别是一座七层石塔和六层木阁，石塔古朴嶙峋，塔身刻满看不懂的古代文字，木阁飞檐凤舞，青气萦绕，各自悬鎏金牌匾，字迹笔走龙蛇，塔曰【镇魔塔】，阁曰【青史阁】。
一名面如冠玉的白衣男子，正迎风伫立在石盘面前，眉宇间凝着若有若无的愁绪。
他眉毛修长，戴着一副黑框琉璃镜，镜片上倒映着星盘照出的璀璨光华。
又一阵风吹过，男子感到身后气机变动，遂缓缓回过身。
他见张白露远远骑着木牛走来，一鼓袖袍，脚下阵纹闪烁，顷刻间便出现在张白露面前。
男子走到近处，眸光一凝，不解道：“师妹，你怎么倒着骑牛呢？”
张白露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语气中充满得意：“跟高人学的。”
男子半信半疑，把目光投向她的面门，似乎在寻找淤青，“哪位高人？”
张白露柳眉一扬，坐在牛背上抖了抖身子，顿时来了兴致，“嗯，一位李姓道人，骑青牛出函谷关而去，此后竟修成大道，名垂青史。”
“没听说过。”男子嗤笑一声，转身正欲离开，“你不要总把话本里的故事当真。”
下一秒，男人仿佛脚下生根般，身子微微颤抖，定定站在原地。
“秦继师兄，你怎么啦？”张白露呼了一声，探出身子，大大的美眸里充满疑惑。
叫秦继的男子回过神来，没有解释，只看向【青史阁】的方向。
一道骑着青牛的老者虚影正盘旋在【青史阁】附近，几分钟之后，才化成一道流光，钻入这木阁中去了。
“这故事，是谁给你讲的？”秦继缓缓转过身来，神情紧绷，双眼却放着精光。
张白露手里已多了一把蜜饯，腮帮鼓鼓的，抵着下巴道：“喔，一个国子监的举监生。”
“快，带我去见见他！”秦继露出焦急神色，催促道。
“我估计他还没回去呢。”张白露不慌不忙从木牛上滑下，蹦蹦跳跳走到秦继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好奇道：“怎么啦师兄？”
“嗯，没什么，就是有点学术问题想跟他探讨。”
话没说完，秦继耳廓轻轻颤动，他面色一肃，对张白露说道，“师妹，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儿见。”
说罢，脚下阵纹再次闪烁，化作一道青光绝尘而去。
只留张白露呆呆坐在原地思考，“我要不要把这木牛涂成青色啊？”
数息之后，某处地下室黑影晃动，秦继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眸子聚焦在一具木人上。
那木人见秦继靠近，嗡嗡颤动起来，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放开我！放开我！”
秦继双手负立，缓步踱到木人面前，手中多了一件缠绕着雷光的球状法器。
他淡淡一笑，低声道：“虽然你已化作厉鬼，但是你先别急，我能助你还阳。”
顷刻间，雷光暴涨，电蛇浮空，耀眼的光华淹没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