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声色俱厉,态度严厉,仿佛在维护丈夫贾蓉。
实际上却是暗暗提醒云秀生不要恃宠而骄,对名声不好。
云秀生心领神会,却硬邦邦地回道:“大奶奶,这是老太爷的命令,老太爷命令我监督督促蓉大爷谨守本分学习经营,还许我管教之权。”
“可有证据?”
“大奶奶若是不信,可去玄真观向老太爷询问,”云秀生依旧态度强硬:“老太爷给蓉大爷的信中也必然有交代,否则蓉大爷能忍?”
秦可卿和尤氏一听这话,同时点头,但明面上还得维护着贾蓉,毕竟贾蓉是她们的丈夫、儿子,更是宁国府的当家人。
象征性地维护几句后。
云秀生神情凝重地朝秦可卿和尤氏道:“除了这些事情,今天还发生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随我一同护送老太爷的家丁,全死了。”
秦可卿和尤氏大惊失色。
“啊?”
“怎么回事?”
云秀生表情沉重:“老太爷在城外遇刺,他们为保护老太爷,奋力死战,不幸遇难。”
“那你和老太爷……”
“我奋力杀尽敌人,护送老太爷平安返回玄真观,这也是老太爷准我脱籍的主要原因。”
秦可卿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狗奴才那么有底气。
尤氏更豁然开朗,难怪老太爷不但给他脱籍,还把惜春许配给他,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救老太爷于危难之中,如此说来,老太爷这么做不但不亏,还帮宁国府留住一个武艺高强的帮手。
老太爷还是高啊。
云秀生则继续道:“家丁为保护老太爷而死,当厚葬,或者多发丧葬银子以示恩宠。”
秦可卿连忙点头:“对,对,正该如此,不能让下边的人寒了心,只是,发多少合适?”
“一家一百两吧。”
“会不会有点少?”
“当然不止抚恤金,还有其他好处,例如减免他们的租子,以后府里用人也会优选挑选,逢年过节再送点米面慰问,如此多管齐下,必然可以尽收其心。”
“妙啊,”秦可卿闻言,双眼放光,大声赞叹。
这一招,太妙了。
若真能实行,并且形成惯例,那些军户佃户怎么可能还有二心?
而且也花不了多少钱,一百两银子外加些许微不足道的租子和米粮而已,效果却极好。
若是朝廷也实行这样的政策,大景王朝征服四夷威加四海万国来朝指日可待。
尤氏却想得更多一些,忧心忡忡地问:“老太爷连遭两次刺杀,凶手是什么人?以后还会不会继续下手?会不会对府里人下手?”
云秀生摇摇头:“老太爷说是老一辈的恩怨,不会朝府里人下手,前提是咱们别让人抓着把柄,所以,大太太,大奶奶,以后要多多约束蓉大爷,免得他在外面惹是生非招来横祸。”
秦可卿和尤氏同时叹气:“我们如何约束得了?”
云秀生咬牙道:“那就让我来,蓉大爷还年轻,还有改邪归正浪子回头的机会。”
秦可卿和尤氏齐齐点头:“如此最好。”
云秀生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对付贾蓉,势在必行。
但又不能一杀了之,因为贾蓉是宁国府的袭爵人,贾蓉要是死了,宁国府这块敕造的牌子要么被收回,要么被贾家的其他人继承,都不是好事。
贾蓉必须活着。
他必须在这个大前提下使手段,回头跟秦大美人儿好好商量商量。
反正不能离开宁国府,离开宁国府还怎么勾搭其他金钗?
云秀生领了银子,领着其余家丁去平阳山脚下收敛十个家丁的尸体,一起运回双柳村,挨家挨户送上门,挨个儿安慰,挨个儿发银子。
又找到村长王金虎,召集众村民,神情凝重道:“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不说废话,只宣布几件事情,从现在起,以刘老三为首的十户人家免除佃租,一颗米都不用交,期限是七十年。”
这话出口,全场哗然。
“什么?”
“全免?七十年?”
“真的假的?”
“我的天,这,这可真值,一个劳力换七十年免交租子,比当兵划算千百倍。”
“这,这……”
“刚才还发了一百两烧埋钱呢,这下子刘老三他们发财了。”
众村民别提多羡慕,这年头上哪找这好事?
刚才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村民则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秀生接着道:“除此之外,逢年过节还会送米面慰问,以后府里有差事,也会优先从这十户人家挑选。”
不等众人哗然,铿锵有力地拍着桌子保证:“宁国府不会亏待每个为府里流血流汗的人,府里保证每个下人都劳有所得,死有所养,不止刘老三这十家,其余为府里做事的也一样。”
说完,转身就走。
可双柳村却彻底轰动,并迅速奔走相告。
这个消息传到宁国府的其他农庄,惹得众佃户干劲满满热情洋溢,更有人到处打听府里还要不要家丁,甚至有人直接托关系找上门。
同时,贾敬遇刺的消息也随之传播开来,民间没太当回事儿,百姓们只当乐子听,跟他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四王八公、四大家族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却如同雷震,第一时间赶到宁国府,找贾蓉询问真假。
贾蓉听到这个消息,也被吓得不轻。
先杀老爹,再杀爷爷?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贾蓉了?
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
真打算让他宁国府一脉绝后?
然后才抓住重点,云秀生竟然独杀六十余人背着老太爷上山。
难怪老太爷那么厚待他,给他脱籍,给他盖房子,还把惜春姑姑许配给他。
贾蓉依旧愤愤不平,可想到云秀生独杀六十余杀手的战力和战绩,顿时心头微寒,冲着镇国公府袭爵人牛继宗、修国公府袭爵人侯孝康、理国公府袭爵人柳芳挤出一个笑容:“小侄这些天忙着操办丧事,确实不知道坪阳山脚下发生的事情。”
牛继宗暗暗冷笑,操办丧事?在倚翠楼操办?满神京谁不知道你贾蓉就是最大的不孝子。
牛继宗懒得跟贾蓉说废话,面色凝重地问:“你府上那位姓云的家丁管事在哪?我要见他。”
贾蓉万分不愿,他不想见云秀生,也不敢见云秀生,所以陪着笑脸道:“这个,小侄还真不知道,而且区区一介家奴也没什么好见的,正好老太爷也平安无事,咱们喝酒去,小侄做东。”
牛继宗暗暗摇头,这个贾蓉,当真被贾珍养废了。
可他急于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是以毫不留情地喝道:“蓉哥儿,你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你家老太爷何等身份?连续两次遇刺,岂是儿戏?若非那云秀生连续救主,你家便要连搭两座灵堂,你还有心思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