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感受到云秀生宽大厚实且强壮有力的手掌带来的安全感,再也憋不住,把王熙凤的算计仔细讲了一遍。
云秀生闻言,眯起眼睛。
好狠的娘们儿。
竟然打算坏掉秦可卿的名节。
这个年代,女人的名节就是生命线,一旦名节有损,只有死路一条,尤其宁国府这样的顶级勋贵之家,万万容不下名节有亏的媳妇。
王熙凤的谋划,就是要逼死秦可卿。
凤辣子?
行。
陪你好好玩玩。
这次玩不死你不姓云!
云秀生其实很不愿意跟院子里这帮娘们斗心眼,都太小家子气,磨磨唧唧云遮雾绕的,斗半天就为了阴阳怪气几句,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他更喜欢杀伐果断风云激荡的斗争,他预想的对手是太皇上,是永兴帝,是王子腾,是捕风司,是京营,是一个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但现在真正领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真谛。
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打天下都心不在焉。
想干大事,还真必须跟王熙凤这些娘们斗一斗,顺带着把贾家那些可能会拖后腿的家伙们摆平。
云秀生思索片刻,对尤氏道:“这件事情,不要跟秦氏说,免得她露出破绽从而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将计就计。”
“啊?”
“有我在,秦氏绝不会吃亏,”云秀生安慰尤氏:“明天就是老太太生日,都要去给老太太过生,你明天见了,找她,就说没有办法,也不敢下手,她一定会给你出主意,弄清楚她的手段,再找机会给她点教训。”
尤氏思考片刻,缓缓点头:“这个办法可以,让琏二媳妇知道咱东府不是好惹的。”
云秀生搂住尤氏柔软的腰身:“只是这样一来,你跟琏二媳妇便彻底决裂了,不怕吗?”
尤氏黏在云秀生怀里,低声道:“有你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撑腰,我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你这个高个子顶着。”
“嘿嘿,我可不止个子高。”
“是呢是呢,我的秀生是个铁骨铮铮的伟男儿。”
“……”
云秀生安抚好尤氏,又陪着秦可卿给贾母挑选合适的庆生礼。
时间紧张,买是来不及了,只能从库房里挑。
云秀生可不惯着贾母,随手挑了两件品质一般的玉摆件塞到秦可卿手里:“就这。”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有什么后果吗?”
“恐怕那老太太会不高兴。”
“呵呵,她本来就不高兴,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云秀生冷笑:“另外,你送她一件好的,她就会高兴?就会喜欢你?”
秦可卿摇摇头。
云秀生一拍手掌:“这不就对了?反正送什么都是这个结果,何必浪费银子?”
“这……”
“而且啊,咱们现在要装穷,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贾蓉大手大脚地挥霍导致你和尤氏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秦可卿听到这,瞬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箭多雕。
省了银子,气了老太太,坐实贾蓉败家的事实,实施装穷卖惨的计划。
来这么两三回,满京城人都会知道宁国府穷到典当家具的事儿,彻底与之前的谋划衔接起来,从而达到三个目的。
一,贾蓉没脸再跟她要银子。
二,装穷,避开有心人的觊觎。
三,更好地隐藏她和云秀生的共同财富。
这就是她和云秀生任由贾蓉拿走三万多两银票出去挥霍的原因。
贾蓉在明面上败家,她和云秀生暗地里藏钱,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想到这,秦可卿放下那两件玉器,指指靠墙扔的两面屏风:“送那个吧,更便宜。”
云秀生大笑:“好!”
挑完给贾母的庆生礼,云秀生和秦可卿又在库房里盘点一番,再次计算宁国府明面上的剩余财产。
别说,还真不少。
看似空了一半,但真一件一件计算,也能卖个十来八万两银子。
果真是破家值万贯。
宁国府这种顶级勋贵之家,就算落魄,也超过绝大部分人家。
什么叫底蕴?
这就是。
当然,如果把贾敬、贾珍、贾蓉房间里的摆设统统卖掉,能收回更多现金,至少二十万两,摆在明面上的都是真正的好东西。
贾珍就是如此喜欢显摆。
什么叫奢靡无度,这便是了。
八月初三。
贾母六十五岁生辰。
不是整数,所以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打算摆两顿酒席,中午主要宴请亲朋好友,晚上自家人团聚乐呵,还请了个戏班唱半晚上大戏。
说起来简单,下人们却早早开始忙活,尤其厨房那些人,有的甚至忙了个通宵。
吃过早饭,更加忙碌。
尤氏和秦氏领着云秀生以及几个家丁抬着两架屏风大摇大摆地进门,这次就是赖大也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云秀生再次进入荣国府大门。
果然,送礼时,尤氏和秦氏立刻招来阵阵低声嘲笑。
宁国府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老祖宗庆生竟然拿不出两件像样的礼物,寒碜。
尤氏和秦可卿面色窘迫,登记了礼单后立刻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帮忙张罗。
这俩人,都是持家的好手,与王熙凤一个档次。
尤其尤氏的持家能力是最被低估的,不是她不行,而是没多少表现机会。
原著中,贾敬死后,贾珍等人不在身边,便迫不得已展示了非同一般的管理才能。
只是尤氏根基太浅薄,完全无人给她撑腰,所以只能尽量低调,以保全自身为主,若是她有王熙凤那样的背景,表现真不比王熙凤差。
中午。
荣国府喜气洋洋热闹喧天,四王八公十二侯的内宅夫人晚辈子孙齐至,四大家族以及其他亲朋好友也统统送来贺礼,里里外外坐了二十多座。
礼单写了厚厚一本。
礼物甚至来不及搬运,摆了满满一院子。
贾母众星拱月地接受众人的祝贺,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全程合不拢嘴,还喝了两杯米酒。
午饭过后,宾客们各自散去,家里人开始收拾桌椅碗筷布置晚上的局。
尤氏趁着忙完,有意无意地溜达到王熙凤身边,低声问:“凤哥儿,你昨天说的那事,我,我觉得不妥。”
王熙凤挑眉:“怎么了?”
“我下不了手。”
“不忍心?”
“嗯。”
“你是个心慈手软的,她可不是,那是个狠人,敢跟老太太对着干,我问你,这东西二府几百号人,有几个人敢跟老太太对着干?没有吧,”王熙凤咬牙道:“她连老太太都不怕,可见胆大包天,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说不定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就让那个姓云的奴才把你赶出去了。”
尤氏低头不语,表情极其纠结。
王熙凤见状,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凑到尤氏耳朵边:“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有个简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