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子之前,我长了个心眼儿,先给周诚去了个电话。
周诚现在瘸了一只脚,肯定会打车,或者让小朱开车送他过来的。他肯定在我前面到。
周诚很快就接了我的电话,但是声音很小。
“你在搞什么呢?说话大声点儿,我听不清。”
“大声个屁啊,我就在你后面。”
周诚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回头,看见他拄着拐杖,满头的大汗。
“你怎么也才到?”我诧异地问。
“我早就到了,但这房间有问题,我一直没进去,在想办法。”周诚道。
“有什么问题?你就不能敲门嘛?”我敲了敲门,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不知道周诚在搞什么鬼。
“问题就是没人啊。”周诚一怂肩膀,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吧,可惜我这腿现在不利索,要不然我就翻进去了。
“你停职了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人民警察!不能私闯民宅。”我道。
周诚讪笑一声:“懂了懂了,你不是人民警察,所以你进去。”
“我?”
“是啊,你自己不是说的嘛,我是人民警察,所以我不能进去,那除了你还能是谁?今天我们来都来了,不趁这个时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楚了,万一让这人察觉到了什么,晚上收拾收拾直接跑了,这可怎么办?”
算我倒霉,算我自己嘴欠。我无语极了,真想打自己两巴掌。
这院子也不算很大,院墙也不高,翻过去易如反掌。
我左掌反撑墙壁,扣住了墙壁上一个破洞,扣着墙壁就翻过去了。
刚踩在墙壁上,我正要往下跳,就定住了脚步。
“怎么了?”周诚了下面催问我。
我呆在了那里,一股股血腥味往上冲,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倒着一个男人,身下面一堆红彤彤的血。
从他身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但让我说不出话来的是,这个人身上穿的正是那件西装。
西装被血染红了,沾着泥巴,可我还是认得出来这件西装,这件西装就是化成灰了我都能认得出来!
“有个死人。”我对周诚说道。
周诚倒吸了一口凉气:“艹,是怎么回事?!”
我没翻下去,下面就是犯罪现场,我不能下去破坏现场。这样自然也就看不见死者是谁,不过我估计就是屋主,否则屋主就是杀手。
周诚很着急,一直在下面催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尸体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定睛盯着看了一会儿,没看见尸体动。
但是就在我快要翻墙下去的时候,那尸体的上半身忽然快速抖动起来。我差点儿吓得从墙壁上滚下去,脸都吓青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诈尸的!
“喵……”
一只浑身是血的猫从尸体底下钻了出来,抖了一下身体,抬头朝我叫了一下。原来刚才的尸体是被这只猫顶动了的。
在凶案现场看见猫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我的心脏狂跳不止,过了好久,才平静了下来。
那猫不怕人,伸了个懒腰以后,一头扎进了尸体的脸上,在尸体的脸上啃食起来,我忍着恶心才没吐出来,人脸已经被它吃出一个大坑来了。
我大学同学以前跟我说过一个笑话,说狗到底还是比猫讲感情的,如果主人死了,猫会趁热吃了主人的尸体,而狗至少要等主人凉了以后才吃。
我从墙壁上扒了快转去砸那只猫,那只猫被打断了进食很不爽,还对我龇牙咧嘴。
这只贼猫不知道吃了多少尸体了,竟然把胆子养得这么肥!
“你干嘛呢?”我正打得欢,看见周诚也单腿爬了上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往下看了一眼,骂人的脏话就忍不住飙了出来,“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又要掰转头砸的时候,周诚把手机往我的手里一按:“你快打电话叫人,这猫交给我。”
“这猫胆子贼大。”
我还想说,要应付它可不容易,但话刚说完,周诚把拐杖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像标枪一样直接扔了出去。
那只猫吓得原地弹开,和我一样瞪圆了眼睛看着周诚,估计和我一样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野!
“愣着干嘛?快点儿叫人。”周诚说完从墙壁上滑了下去,然后单腿扶着墙壁,推了一下门锁没推开,忽然退后两步跳开,然后像兔子一样跳着冲门撞了上去,一通操作流畅的不行,真的比别人两条腿的还要便利!
门应声撞开,我在墙壁上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周诚催我,我才想起来我要打电话叫人。
其实我早就预感到会有问题了,我们本来担心买衣服给马三友的人会连夜逃走,没想到这个人却死了。
陈庆后昨天才穿着衣服在我的面前自杀的,那这人最早只可能是昨晚死的,他身上的腐烂伤残状态也许是因为猫乱啃,造成了一种腐烂很严重的错觉。
挂了电话后,我从墙壁上爬了下去,进了院子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和我妈说的那个院子也太像了。
一个不大的四合院,进门是主房,主房的门是蓝色的,两间耳放分别在两侧,屋子里有一棵枯萎的大梧桐树。
如果这不是我妈说的那个房间,那就太巧了。如果这是我妈说的那个房间,这就很恐怖了。
几十年前我妈是个片儿警,被犯人当头泼了喉血的样子和我前几天被陈庆后当头泼了喉血的样子一模一样,这似乎是一种诡异的仪式。陈庆后有迷信邪教的历史,他可能在哪儿学了这些歪招以后,就用在了我的身上。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巧,这个仪式跨度几十年,分别出现在我出生的那天,和二十几年后的今天?
屋子里很安静,周诚已经检查了一遍了,对我说:“屋子里没有搏斗的痕迹。”
然后周诚戴上一次性手套,蹲在尸体旁边,把尸体小心翼翼地翻了过来,脸色沉了一沉:“吃成这个样子了,身份恐怕都很难查了。”
闻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看着受害者脸上巨大的血洞,我胃里翻得厉害,跑到门口哇地一声去吐了出来。
“能看的出来是怎么死的嘛?”
“颈椎骨断了,现场没有上吊的绳子,应该是被勒死的。当然了具体的死亡原因还要等法医过来再确定。这是什么东西?”
周诚低呼了一声,我忍着恶心凑上去看。
他把死者的手掌心翻了开来,死者的手掌心也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不过猫还没吃到那个位置,所以手掌的肉还是完整的,但手掌中抓着一个模糊的肉团。
周诚用两根树枝当镊子,把那个肉团弄开来给我看,我看见了四个爪子和一条细长的尾巴。
“妈的,这是一只老鼠!”
“没有头的老鼠。”周诚问,“为什么他会抓着一只没有头的老鼠死?头呢?”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震撼极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当头锤了一下,浑身冷汗扑簌。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压抑了一下内心的恶心,对周诚说,“老鼠头应该是被他吃下去了。”
周诚猛地扭头看我,一脸你没放屁吧的表情。
“你让法医解剖一下,看看老鼠头是不是在他的肚子里。”
如果我没猜错,老鼠头就是被他吃掉了,这个家伙应该是想吃掉整个老鼠的,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死了。我之所以会这么猜,因为这和张雪跟我讲的故事极其相似,他爸那晚就吃掉了一个老鼠!
周诚也被恶心得不行,饶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面对这种诡异的案子时,他还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警察很快就来了,副队长是周诚的兄弟,没有把我们从现场赶走。但我实在被恶心的不行,就和周诚去门口决定抽一支烟。
“最奇怪的就是那件衣服,到底是什么来历?”周诚问我,“你好像对这件衣服很了解。”
“这件衣服是张雪爸的。”我把张雪和我说的全都又讲了一遍,“当初张雪爸爸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失踪的,张雪说是跟着他爸来的中国,但我猜他肯定是跟着这件衣服来的中国。比起我来,齐寰宇可能更了解这件衣服,要弄清来龙去脉,我们还是要找到他们俩个。”
“该死的斗篷男,等手头上的事忙完了,我们马上就杀到四川去!”
我叼着烟摇了摇头,斗篷男的意思很明显,他需要我“觉醒”了以后,才会把张雪还给我。
可我压根儿不知道什么觉醒。
难道说找个人在我眼前喷我一脸血就是觉醒,为了让我醒过来,天知道还要喷多少管血。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太被动了,我们几乎被斗篷男牵着鼻子在走,不管查什么都慢一步!
“周队,你来一下,现场有一些很可怕的东西。”副队长忽然走过来对周诚说道。
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能让一个副队长说恐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我们跟着副队长走进了里屋,看着眼前的东西,才发现他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