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一路闷头潜行出数里地后，这才停下脚步。
“我说老钱，那玩意在追你？”
故人重逢的激情燃尽后，随着而来的就是焦虑和后怕。
正如此时的赵无当，手持开山刀，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不住地四下打量。
昏暗的山林，像是一幅暗色调的油画，张牙舞爪的枝叶遮天蔽日。
腐叶下生物的爬行，鸟类的啼叫，每种细微的动静，都在撩拨紧绷的神经，随时有洪荒猛兽从中越出。
不由得他不紧张，蛟龙耶！
传说中的玩意，这谁顶得住。
蓝晋却无这种想法，只因他看破了，钱方眼底并无半分惧色，只目光幽幽的看着两人。
“你们不该来的。”
三人拢火而坐，架上的便携式锅炉咕噜噜冒着水泡。
讲述完这几日经历的钱方，末了，冒出这么一句。
听得脊背发凉的赵无放，捅咕了一下蓝晋。
小声嘟囔着，“你说老钱这，是不是有问题啊。”
蓝晋拍开他指着自己脑袋的手，神情凝重的道：
“你的意思是说，羊皮书中的怪物，会被一个个释放出来，见过祂们的人越多，祂们便会越强大。”
“没错，不光是见过，只要祂们真的现身世间，被人口口传颂，并坚信不疑，同样会使得祂们强大。”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就像是这次的蛟，目前只有我一人见过祂的真身。
所以祂现在的实力，只相当于一头野兽。”
一头削弱版的蛟龙？
蓝晋若有所思，钱方话音一转。
“然而一旦祂被更多人看到，那么......”
钱方停顿片刻，语气发冷，“祂便会真的拥有，如同神话中能驭洪水，催城灭国的神威。”
“幻想具现？信仰？香火？”
消化完这些消息后的蓝晋口中低语，片刻后，继续道：“那如果说，祂们不会被人见到，敝如蛟，那是否就能杜绝？”
蓝晋的设想不无可能，假如蛟一直生活在恶水之下，那一般人要见到祂的可能性极低。
那只要祂保持目前等同于野兽的实力，对现实社会的影响，便也没有那么严重，
顶多算是给世界，多添了一道奇闻怪谈。
他这种下意识的逃避想法，在钱方缓缓摇头中破碎。
“只能说是遏制，无法杜绝。”
“书中说的清楚，祂们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成长，或者说修炼，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钱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三天后，会有一场暴雨，那时正是祂走蛟入海的时机，一旦入海。”
他没有说完，三人却都明白话中未尽之意。
离水，坎卦，蛟龙入海，遇泽化龙，大凶！
这下算是被逼进死角了。
“当时就不该那么手欠。”
接过羊皮书，浏览着扉页上新出现的文字。
虽然看不懂，但蓝晋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自己多看几眼，上面的字便会消失一般。
“那就干！”
耳畔突地乍起巨响，赵无当紧握着拳头，既然躲不开，就干祂！
他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响应。
赵无当的目光，在沉默的两人之间来回巡弋，而后盯上了老钱。
“我算是听明白了，与其像老钱你这样想着东躲西藏来赎罪，不如趁着祂还没成长起来，先下手为强。”
“咱们是可以缩起头来当乌龟，就当不知道，但等到祂成长起来后，到时伤害到更多人，咱们良心过得去吗？”
“就算昧着良心活下去，可他还能在我们梦里折磨我们。
这段时间，我可是连个好觉都睡好，不如撸起袖子干祂，老钱你说是这个理不是？”
眼见得老钱目光一凝，却还是犹豫不决，赵无当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我说老钱，你工作丢了，媳妇跑了，都是这玩意害得，你还在寻思啥！”
要说起这个，老钱可就不困了，悲从心起，脖颈一梗，斯文人也有三分火气。
“那就干TMD！”
感受到注视着自己的两道火热目光，蓝晋前思后想，琢磨着，好像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含着泪也得补。
总不能真就不闻不问，当这次没发生过吧。
真给这世界，养出一大堆洪荒猛兽出来，那遭殃不还得有自己一份？
再说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强。
这也不能甩锅给机关，真要让他们一层层，确认一遍真实性后。
再一不小心给泄露出去，闹得天下皆知，那干脆洗干净等死好了。
做好了心里建设，蓝晋是牙一咬，脚一跺，抬头就要誓师发狠。
“那就干...干嘛呢你俩？”
说完，蓝晋抄起碗筷就跟两人争抢起来。
面足水饱，三人裹着睡袋躺在撒过驱虫粉的火边，
夜半静谧的林中，耳畔是虫鸣鸟叫，溅射的火星飘飘荡荡飞上半空，群星下的三人一时静默无言。
过了半晌，蓝晋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踹自己。
“轮到我值夜了？”
他睁开双眼，却见赵无当的大方脸浮在自己上空。
“我这等着你说话了，你搁这睡着了？”
一时还没换过脑来的蓝晋，眨了眨眼。
“说什么？”
“干祂啊，干祂，该怎么干祂啊！”
似是被蓝晋这句话刺激到了，赵无当大声嚷嚷了起来。
就很迷的观看赵无当发完疯后，蓝晋很理所当然道：“是你第一个说干祂，我以为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一旁还躺着的钱方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我是武力担当，老钱是狗头军师，你一肚子阴谋算计，这种事不该是你俩拿主意？”
赵无当说的是理直气壮，却是被坐起来的钱方反唇相讥。
“武力担当？蓝晋可是武术世家，你哪来的脸，说自己是武力担当。”
狠狠的瞪了钱方一眼，赵无当好整以暇道：
“在我这没有武术一说，7.62口径下，众生平等。”
这一下给钱方干沉默了。
拍了拍手将两人目光吸引过来，
“行吧，既然都睡不着，那就来讨论一下。”
蓝晋抽出铜背刀，用刀尖在地上写着。
第一，目前蛟的实力等同于猛兽。
第二，已知蛟将在三天后，趁暴雨走蛟，携闽江大潮汇入大江，穿县跨省汇入大海。
第三，无。
写着写着，似乎所知确实有限，蓝晋看向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