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好热闹啊,我在贵宝刹住宿一宿,各位高僧不介意吧?”
小鱼儿把赤血马留在了殿门外的过道里,自己笑嘻嘻的走进庙殿来,目光左右打量。
见这前殿年久失修,佛像泥金剥落,满地香火泥泞,一张供桌碎成两截,冷风吹的幔帐如鬼魅般飞舞,把厅中一堆火焰带的摇曳不止,十分的诡谲。
火光照耀在那些和尚们凶恶的脸上,见其中有六七个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还有一个六十来岁,脸上刀疤触目惊心,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反正没一个是善样。
虽然他们的手头里没有兵器,可八双眼睛却犹如黑夜里的猫头鹰,正闪烁着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但小鱼儿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样,大模大样的取了个蒲团放在火堆边,又自顾自的叮叮当当的去揭开他们熬的粥,一股大米的甜香味立即沁入了鼻子里。
“好香啊,居然是南瓜大米粥,贵宝刹还真是有钱,晚饭都吃得这么好。”
小鱼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简直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其中一个粗眉和尚接声道:“做和尚的不有钱,那还能叫和尚吗?”
小鱼儿笑道:“那倒也是,和尚们自古以来都是又懒又馋不事生产,好色好财,贪淫乐祸,欺诈诓骗,欺世盗名之辈。没有钱的那是假和尚,有钱的才是真和尚,佛祖讲一次经那都得用金砖铺满整个园子才会来呢,穷光蛋怎配做和尚?”
粗眉和尚又张望了一眼门外院子里,见再没人进来,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小鱼儿道:“当然,你可见过哪个江湖人出来混江湖还要带着爹娘的?说不出还不被人家笑掉大牙了?”
粗眉和尚的确有些想笑,但又觉得小鱼儿的话有些诡异。
不知怎么,当他们看到小鱼儿那张俊美的脸蛋在火光的映照下微笑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尽管他那张脸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了,都很少不动心,但此时在这破庙里,却只有诡异。
粗眉和尚定了定心神,心想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本事?
旋即盯着他,森然道:“那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一个人出来闯江湖居然还敢到庙里来,伱不怕我们?”
小鱼儿道:“你们既然是真和尚,我为何要怕?”
粗眉和尚道:“我们若是真和尚,那就该是专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勾当,你怎么会不怕?”
小鱼儿朝他眨了眨眼睛,道:
“就是因为你们专做杀人放火的勾当,我才不怕你们,到时候杀起你们来,我简直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倘若你们是假和尚那才是真的要命了,我既瞧不起你们,又没理由杀你们,那岂不是一件很悲惨很折磨的事情?”
粗眉和尚勃然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鱼儿这时也不装了,悠哉游哉的斜睨着他们这群和尚,道:“我看这池里的鱼不少,也想捞一捞。”
此话一出,火堆旁的八个大和尚都是一阵错愕,恐是没想到这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也说得这样的话来。
池里的鱼不少,也想捞一捞,是江湖上的行话,说的就是这破庙里的财物他想要取一些,而且他是有这个本事的。
其中一个大和尚已经将拳骨攥得咯咯直响,一字字道:“原来是个小崽子,池里的鱼是不少,不过这鱼可是有刺的。”
八个大和尚都是身材壮硕之人,绝对是江湖上的悍匪大盗在这里假冒和尚度日,若说他们武功不低,倒也没人会怀疑。
小鱼儿又笑道:“可是我这个人偏偏就喜欢挑带刺的鱼吃,不带刺的还不要呢。”
“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废话了,来划两下道儿吧!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好胃口吃的下这池鱼!”
八人此时都看出来小鱼儿是同道中人,但现在八个打一个,八个人又都是久经江湖的大盗,难不成还怕他个十来岁的小崽子?
要是这样也打输了,以后他们也就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还不等小鱼儿起身,这群恶僧已经不怀好意的站了起来,立即将他团团围住,拦住了他的每一处去路,生怕他真的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儿一样跑了。
“唉。”
小鱼儿未动,只是坐在那里忽然轻轻叹气。
粗眉和尚道:“你叹什么气?是怕死吗?你以为我们会让你们这么快的去死?”
小鱼儿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粗眉和尚道:“你也看到了,咱们这庙里年久失修,正缺些金银财宝来重修山门,给佛祖再装金身呢。”
小鱼儿道:“要钱当然是有的,我有的是钱,像这种破庙便是再盖上一千间一万间也足够了。”
几个恶僧闻言,眼睛里更加流露出惊喜贪婪之色,目光不禁落在他背后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心里已经在猜测那包裹里究竟藏了些什么样的宝物。
不过粗眉和尚又笑道:“可是有了钱还不够,光是佛祖满意了可不行,咱们八个和尚强盗还缺一样东西呢。”
小鱼儿道:“缺什么?”
粗眉和尚道:“缺一个压庙夫人!”
小鱼儿道:“这个夫人不会是我吧?”
粗眉和尚道:“要怪就怪你娘把你生得太好看了,像你这么俊的兔儿爷,要是换上女装,一张脸蛋又红又白,我们可舍不得杀你。”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簌簌,把院子里的雨声都给盖过去了。
小鱼儿又是叹息一声,道:“就冲你这句话,今夜你怕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粗眉和尚道:“为何?”
小鱼儿终于慢慢的起身,转头看着他一字字道:“因为我有的是办法叫你生不如死,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死的痛快是一种幸运了。”
小鱼儿的手里忽然多了一样东西。
轰隆!
突然一道电闪雷鸣,照的殿宇白昼大亮,瞬间一切声音止住,八个恶僧的脸上神情都闪过一丝惊愕,旋即笑容收敛,已经没有了半分笑意。
院子里的暴雨还在下个不停,流水声顺着破败的屋檐如一帘瀑布般泼啦啦的坠下来。
听得庙外一阵马蹄、人声,竟又有三五人拉着马进来避雨,也顾不得瞧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一群和尚和一个少年围在那里,倒也没多想,都一股脑地从院子里涌进来,嘴里叫着:
“咱们是嘉兴陆家庄的好汉,夜遇大雨来宝刹暂避一会,还望大师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