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噶掉红桃先生。
当老师的，受点儿优待，没毛病。
红桃先生创建桃林书院，教书育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倒是老家伙，见郑乾没有噶他的意思，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询问郑乾如何识破汪宏图的身份。
“三个方面。”郑乾淡淡解释。
“第一，现在既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根本没必要将斗笠戴得那么严实，除非为了遮盖面容。”
“第二，你问他话，他不回答，只是摇头，除非怕说话的声音被我们认出。”
“第三，我提出用五两银子请他载我们过河，结果他再次摇头拒绝。五两银子，足以抵得上普通渔民两个月的收入。为何拒绝？除非心里有鬼，怕与我们近距离接触。”
“原来如此！”
红桃先生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赞道：
“真没想到，郑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武功高强、水性出众，还心细如发、智慧超群……真真令人佩服！公子若是从政，必然封侯拜相。行走江湖，也肯定很快就名满天下。我朱大强何其有幸，竟然能认识公子……”
“朱大强？”郑乾讶然打断红桃先生的马屁。
红桃先生察觉自己一激动说露了嘴，赧然解释：“朱大强正是在下俗家姓名。公子若是不弃，叫我‘强子’也行。”
强子？
郑乾望着这个须发花白的老儒生，想象叫他“强子”的画面，莫名想起前世几个赫赫有名的名字：安东尼奥·狗剩儿、尼古拉斯·赵四、弗拉基米尔·彪子。
忽然一个冷战。
红桃先生还以为郑乾是刚才下水穿着湿衣服冻着了，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殷勤的递了过去：“公子，你穿我的衣服，别冻着了。”
郑乾瞥了一眼，发现这老货里面竟然穿着一件骚红的肚兜。
心底再次一阵恶寒。
急忙一边后退一边挥手：
“不用。我年轻，火力旺。你还是自己穿吧。”
郑乾退至马边，翻身上马：“嗯，我还有事，马我骑走了，咱们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给红桃先生再开口的机会，一操马缰，扬鞭飞奔离去。
红桃先生目送郑乾的身影越来越小，这才收回手中的外衫准备重新穿上。
这一穿衣，瞥见自己身上的肚兜，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位郑公子为何会逃也似的离开。
急忙掩住胸口，惊声尖叫：“呀——”
叫声宛转悠扬，吓得刚停歇在码头木桩上的一只水鸟一个激灵，差点就掉到了水中。
红桃先生才穿好衣服。
马蹄声响。
郑乾又拐了回来。
红桃先生心中忐忑。
却见郑乾在五丈之外就勒马停住，问道：“那赵磐，可还在你桃林书院？”
“在的。”红桃先生回答。
“将他脚筋也断了吧。”郑乾漠然吩咐。
红桃先生心中一凛，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于神医救醒赵磐，赵磐用脚写出郑乾的名字，红桃先生亦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郑乾和赵磐之间的恩怨，只知给赵磐和驴下药并割断了赵磐舌头手筋的便是郑乾。没想到，现在竟然连脚筋也不放过。
“这就是一个绝世狠人啊，可千万不能得罪。”红桃先生在心中提醒自己。
“还有。这位赵公子，以前有两大爱好。现在虽然残了，却也不能让人家过得太过乏味。”郑乾再次开口。
“请问公子，是哪两大爱好？”红桃先生小心翼翼的开口。
“第一个爱好，便是装文化人。这样，以后你书院每有犯错的弟子，都罚他们到赵公子床前，大声读一整夜的书。”
“记住，是一整夜。”郑乾刻意强调。
红桃先生嘴角一扯。桃林书院弟子数百，基本上每天都有人犯错。这是让那赵磐，以后都彻底丧失睡眠啊！
下一瞬，红桃先生管理好表情，抚掌赞道：
“妙啊！”
“公子此举，既用温和的方式教育了犯错的弟子，也满足了赵公子的爱好，让他感受到了文化的熏陶。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公子放心，等我回去，就立即将这绝妙的教育方式，写进院规。”
郑乾点头，表示赞许。
“赵公子的第二大爱好么，则是逛青楼了。”
“赵公子四肢残疾，这青楼自然是逛不了了。不过嘛，咱们可以请青楼的姑娘上门服务啊。”
郑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用防水布包裹着的银票，扔给红桃先生。
“赵公子手不能动，嘴不能言，眼睛却还没瞎。也不用做别的，就请青楼的姑娘给她表演舞蹈，贴身的那种……”
郑乾没有多说，红桃先生却已经秒懂。
再次一拍大腿：“公子真神人也！”
“赵公子四肢俱废，躺久了定然血液凝滞，危及健康。请他欣赏这种舞蹈，才能刺激血液循环，激发生命活力。公子思虑周全，真是……真是菩萨心肠！”
“在下，在下定不辱使命。”
红桃先生声音发颤，直接五体投地。
随即，又将手中下意识接过的银票双手高高举起，诚惶诚恐：
“我桃林书院，也算小有资财，这到青楼请姑娘给赵公子治病之事，哪能再让公子您破费？”
“这功德，在下斗胆抢了！”
红桃先生义正言辞，毫不退让。
并从自己口袋里，又掏出一沓银票，和郑乾给的银票放在一起，双手给郑乾捧了过去。
郑乾也不想阻挠老先生想要进步的心思，勉为其难的收下。
叮嘱一句：“有机会，我会回来观摩成果。”
调转马头，再次离去。
河岸边，尽管微凉的河风不时掠过，红桃先生弓着的背，还是不知何时就已湿透。
三日后，亲自督察赵公子治疗过程的红桃先生，忽然得到消息，有一年轻剑客接连闯入赶山帮、兄弟帮总部，将两帮帮主强势击杀。就连两帮气海以上的高手，也被杀了大半。
红桃先生心神震动。
一日前，他已得到消息，红雨郡排名在娘子寨之前的两大匪寨，被一用剑高手强行攻破，几乎屠尽山寨中的大小头目。
土匪山寨也还罢了，人人喊打，屠光了也只会让百姓拍手叫好，没有多少特殊的感觉。
这赶山帮和兄弟帮半黑不白，涉及人数过万，实力、影响却远非土匪山寨可比。
发生这么大事，这整个红雨郡的地下势力都要变天了啊！
红桃先生额头冒汗之余，也愈加庆幸自己先前的选择。同时，大手一挥排出一锭金子，冲衣衫清凉正在给赵公子贴身治病的姑娘大声吩咐：“加钟！给赵公子加钟！咱不差钱……”
原本就额头充血的赵公子，闻言，直接激动得晕了过去。
“老先生，这？”
衣衫清凉的姑娘将金子按在胸口，有些为难的指了指晕过去的赵公子。
“这有什么？”红桃先生大步上前，随手拔下姑娘头上的发簪，递到姑娘手中，“给，扎醒了，继续！”
“还有，老夫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老先生。要叫先生，或者老师……”
“啊……”
一声痛呼，被扎醒的赵公子，再次开始了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特殊治疗。
红雨郡中，因为两帮高层的死亡，则已经乱做了一片。
不过，因为有郑乾事先提醒，游龙剑派也提前进行了一定的准备。若无外力插手，相信，乱局很快就能被游龙剑派掌控。
同时，没有了三帮争锋，只剩游龙剑派一家独大，底层的纷争只会越来越少。
于百姓来说，反而是好事。
所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
当然。
这一切已经与始作俑者郑乾无关。
此刻，郑乾已经走在了赶往北部边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