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炁减息,其功稍遲,若住炁兼行炁,其功倍也……”
郑乾没想到的是,那墙后神秘高手所说的“几个不甚理解的句子”,竟是一门相当高深的功法。
其文玄奥,涉及玄理奥秘,非学识深厚之人难以解读。
这世界文化普及程度不高,武者重心又全在练武之上,抛开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派子弟不说,大部分武者比文盲也好不了多少。
也难怪这神秘高手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这个濒死的书生身上。
郑乾惊讶恍然之余,又微微惊喜。
墙后这神秘人,仅凭传过来的一股阴寒内力,就能助自己杀死会武功的恶汉,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连这样的人物,也难以理解的功法,将会是何等品阶?
穿越两月半,郑乾虽没有机会练武,对这世界的武道却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知道不仅武者分为九品,功法也分为天地玄黄等不同等阶。
根据系统信息,从恶汉身上得到的《断玉拳》,便是最低等的黄阶功法。
“能被这神秘高手如此重视的功法,至少也是玄阶起步吧?”
郑乾忍不住兴奋的想。
可惜!
惊喜过后,郑乾很快就再次失望。
因为墙后神秘高手所说的句子并不连贯,根本就无法修炼。
也不知是防着郑乾,还是只有这些句子不懂。
“这是什么文章?小生竟从未读过?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仔细琢磨,又有些奇怪……”
郑乾一边老老实实的从字面意思帮墙后高手解读,一边佯装不知这是武功秘籍,故作好奇的挑起话题,探听消息。
“嘿嘿,老夫也是偶然从古书中看到了这几个句子,觉得奇怪,好奇之下,才想弄个明白。”那神秘高手掩饰道:“或许,只是写书之人偶发的感慨,并无实际意义。”
“你不要多想,只管尽心解读就是。”
“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若你不去抄经,老夫也能帮你交了罚金,还你自由之身。”
“啊?真的吗?”郑乾故作惊喜。
“老夫何等身份,岂会骗你?”墙后之人一声冷哼。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郑乾当即表现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连声道谢。继而颤声道:“小生常听人说,大隐隐于市。前辈手段非凡,莫非便是传说中的隐世高手?”
“隐世高手不敢说,但这小小青萍县的武者,确实还不被老夫看在眼里。”墙后之人傲然回答。
“呀!”郑乾惊喜抚掌:“天见可怜,没想到竟让小生在身陷囫囵之时,遇见了高人!”
“高人有所不知,小生在外面有一个仇家,乃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在县里极有势力。小生此次入狱,便是遭了对方的陷害。”
“小生寒窗苦读十载,直到今日落难,方才悔悟,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所以,小生斗胆,祈请前辈垂怜,收小生为徒,传小生几门自保的本事。小生来世,定然做牛做马,不忘前辈的恩德……”
“砰—砰—砰……”
郑乾一骨碌起身,蹲在地上,以拳锤地,发出响声。
听着,就像是在使劲磕头。
那墙后的神秘高手,即便武功再如何高深,也没有穿墙透视的本事,难以发现郑乾的虚假动作。
“行了!快别磕了。我答应你。”墙后之人急急出声阻止:“你重伤未愈,莫要做这类剧烈的动作。”
显然是怕郑乾有个三长两短,无人继续替他翻译那功法。
“多谢前辈!哎呦——”
郑乾佯装欣喜起身,然后,又似真因剧烈磕头牵动了伤势,痛呼一声,坐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快快躺下,莫要乱动!”
墙后之人的语气极为焦急。
“嘶……小生……小生没事……”
郑乾呻吟不断,声若蚊讷。
“噗——”
墙上被堵住的小洞再次被捅开,又滚落了一颗暗红色的药丸。
“快,把这血参丸服下。这药丸中含有百年血参,最擅调理内伤、弥补气血。”
墙后之人急促的语声中明显带着肉疼。
多半是这药极为珍贵,和先前那颗黝黑药丸不是一个档次。
郑乾毫不客气的捡起药丸,一口吞下。
下一刻,一股胜过先前那药丸数倍的热流在体内涌出。
“好家伙!竟然藏着这等好货!若不演戏,还真讨不来……”
郑乾得意腹诽。
半晌之后,将脑袋再次凑近小洞:“前辈,小生感觉好多了。您什么时候传我武功……”
墙后之人:“……”
“练武非一朝一夕之事,这样,老夫传你一段心法口诀,你先自行琢磨。等你伤好了,出去之后,老夫再手把手的教你。”
墙后之人心中虽然不耐,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给予好处。
在他看来,这小书生应该是连遭变故,把学习武功当成了救命稻草,以为练武之后就不会再这样被人随意欺负。现在说什么,对方都未必能听得进去,不如遂了他的心意,给他点儿甜头,先把人稳住。
当下,随口将自己修炼的内功心法背了一段出来。
郑乾自然是千恩万谢,然后念念有词,一下子像是陷入了对这内功心法的钻研之中。
墙后之人叫了两次,郑乾竟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无奈,只好暂时放弃了继续让郑乾翻译“句子”的打算。
另一边,郑乾研究了一番墙后之人给的内功心法,却并没有急着修炼。
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郑乾知道,内功修炼,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的。
而且,内功的好坏,往往决定着武者的上限。
有金手指在身,郑乾绝对比其他武者会多一些选择的机会。
所以,要慎之又慎。
暂时,最好只是研究借鉴。
而郑乾之所以向墙后高手讨要武功,除了有羊毛不薅白不薅,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没错。
就是拖延时间!
从发现墙后之人让自己翻译的句子并不连贯之时,郑乾就惊觉对方需要自己帮忙翻译的东西,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
若翻译得快了……
“狡兔死,走狗亨”,在前世或许只是故事。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却很可能变成亲身体验的悲剧。
外面的读书人不少,对方不找,偏要费劲救自己一个坐牢濒死的小书生,未尝没有牢房里更不容易泄密的缘故。
甚至,对方之所以藏在牢中,也是这个原因。
否则,以对方展露的神奇武功,这小小的县衙牢房,又怎么可能关得住这样的高手?!
郑乾很容易就脑补出了事情的脉络:对方得到了一本来路不正的武功秘籍,躲进牢房里修炼,谁知秘籍内容太过深奥,只好找自己这个书生翻译……
既然来路不正,那为了保守秘密,更加要杀人灭口。
能多拖延一天时间,就能多一些变数,多一丝活命的可能……
“哐啷啷——”
思虑之间,牢门再次被人打开。
那被唤作丁小宝的狱卒带着一个郎中走了进来。
“哎呦……哎呦……”
郑乾整个身体都软了下去,开始有气无力的呻吟。
郎中抓起郑乾的手腕,诊脉半晌,眉头越皱越深。
“大夫,怎么了?是没救了吗?”丁小宝眉头一挑。
郎中并未回答。
又抓起郑乾另一只手腕,继续把脉。
七八个呼吸之后,方才松开手来,冲丁小宝道:“没有大碍。吃两副药,修养几天就行。”
“是吗?”丁小宝将信将疑。
那恶汉罗三乃是练过武功的。十几拳下来,别说郑乾这样的白面书生,就是体格强壮的汉子也承受不住。
看这书生半死不活的模样,明显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怎么可能像郎中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尤其对方刚才把脉,还用了那么长时间。通常,也只有遇见棘手病情才会这样……
若非这郎中,乃是官衙固定合作的大夫,经常会打交道,知根知底,丁小宝都要怀疑对方乃是信口胡扯的庸医。
“难道老夫还会骗你?”郎中没好气的怼了一句,背起药箱转身就走。
并不是所有给犯人看病的活儿都是肥差。
有的犯人,身份特殊,家境殷实,给他们看病,除了衙门官方发放的薪俸,还能得到犯人家属的赏钱,确实令人愉悦。
有的犯人,则如郑乾这般,孤家寡人,穷困潦倒,根本抠不出半点儿油水。
郎中自然没有干劲。
尤其是从诊脉判断,这穷书生虽然伤了腑脏,体内却有一股勃发的生机,并不像狱卒丁小宝说的那般重伤,连汤药费都挣不了多少。
丁小宝讨了个没趣,怏怏的锁了牢门,跟了出去。
“这些奸诈鬼,有苦差事,都推给老子……”
一个时辰之后,丁小宝骂骂咧咧的端了一碗黝黑的汤药过来。
也不打开牢门,直接将药碗顿在牢门外的地上,敲了敲栅栏:“兀那书生,不想死的话,就爬过来把药喝了。”
喊完,也不待郑乾起身,立即转身离去。
“老夫给你的药丸,足以治你的伤,这汤药,不喝也罢。”墙后神秘高手的嘶哑声音,猛然在郑乾耳边响起。
郑乾吓了一跳。
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果然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中。
瞥了眼药碗,犹豫了一下,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缓缓起身,佯装艰难的挪到牢房门口,摇摇晃晃的端起了药碗。
等药碗凑到嘴边,汤汁已洒了大半。
郑乾仰着脖子,假装喝了许久。将碗放回地上时,剩下的小半药液又顺手倒在了地上。
药液很快就从硬土地面渗了下去,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
郑乾躺卧在地,没多久就微眯着眼打起了呼噜。
墙后之人,没再出声让郑乾翻译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