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离开哨站旁的营帐,向着南边的一处丘陵走去,一座高大的风车磨坊屹立在丘陵上格外引人注目。
在骑马赶来的路上维特就看见了这座高大的风车,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便与之打上交道。
“猎魔人大师!猎魔人大师!”几声尖锐却细小的呼唤吸引了维特的注意,这声音像是一个男人捏着嗓子喊出来的。
维特看向前方的一处灌木丛,走了过去,那声呼唤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维特进去一看,发现正是边界哨站处的那位,在卡培伦出现时露出鄙夷、愤恨表情的士兵,他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岗哨,提前在这儿等待着猎魔人的到来。
“怎么了士兵?你是来劝我不要帮卡培伦的吗?你和他之间有私仇?”
维特一串话问下来,让这个年轻的士兵有些发愣,口中念叨着:“大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告诉我你的目的吧,士兵。”
年轻士兵回过神来,激动且无比愤怒地说道:“我叫希洛,是牛堡人。我想一开始的确想让您不要帮那个烂赌鬼!但我现在想请求您调查清楚珍妮的死因。”
“珍妮?她是谁?”维特心中隐隐有着些预感。
“她就是那个混蛋老赌棍,该死的卡培伦的妻子!也是我……我的钟爱之人。”原本希洛脸上的咬牙切齿瞬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悲伤,他似乎很久没有与人交流过心中的苦闷了,看着沉默的猎魔人,把对方当成了倾述的对象。
“我与珍妮是从小在牛堡一起生活长大的青梅竹马,本来她的父母已经同意将她许配给我了,但这个老混蛋老淫棍卡培伦居然横刀夺爱,诱骗珍妮的父亲参与赌局赔了个倾家荡产,后面又买下了她父母的房子逼迫珍妮嫁给他,不然就将他们一家人赶出家门并偿还所有欠下的债务……”
“……无奈之下,珍妮只能答应了卡培伦,他比珍妮大了二十多岁啊!然后珍妮就被他关在那磨坊里好几年,卡培伦也因为不务正业在牛堡到处赌钱,我才能有机会与她达成交流……”
“猎魔人大师你一定知道,妖灵这种怪……东西,是怎么变成的吧!”希洛眼中几欲喷出火焰,怒吼着。
“我知道,虽然不敢说全部,但是大部分妖灵基本是由对活人充满怨念,在死后还停留在人间的灵魂变成的。”维特微微叹息着点点头。
这也是为什么他分析出了闹鬼的是妖灵之后,远离卡培伦独自调查的原因。
“我就知道您知道!我就知道您知道!”希洛回想起了自己在牛堡的图书馆中的怪物图鉴上,翻到关于妖灵这一页时,心里升起的绝望感,他的双手用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抓紧空气中的虚无。
与伪装出惊恐的卡培伦不同,希洛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兵,眼中布满了沧桑与绝望。
维特叹息道:“放心吧,我会调查清楚,然后再来告知你真相的。”
“我想要和您一同前去。”希洛说道。
“士兵,希洛。她……珍妮她已经不再是你往日里见到的那副模样了。”维特说道。
“变成妖灵的死者灵魂,它们无时无刻不被无穷无尽、难以想象的痛苦所折磨着。它们干枯的肢体内充盈着愤怒和怨气,对活人充满了憎恨与嫉妒。尽管有些妖灵还保有些许生前的意识和记忆,但它们已经不存在任何情感与感受了。”
维特难得地劝阻起来,他不希望看着这个眼前的年轻士兵与自己一同冒险。
“不,我一定要去。”希洛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书信一样的油纸,用双手拿着递给了维特,同时微微鞠躬道:“这是通行证,维特大师,您只需要带我去看看就好,拜托了。”
“这是真的通行证,不是那些小偷小摸的贩子们卖的假通行证,我们每个士兵都有这么一份,方便士兵们的家人使用的,这算是军队里的福利吧。”希洛说道。
维特拿起通行证看了看,上面有着一些维特不认识的签名,以及难以造假的诺维格瑞城的印章。
维特陷入了思考,但片刻之后,他答应了希洛的请求,但是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先说好,我会让你去看看珍妮的,主要是破除你的幻想,这个世界是没有童话故事的。如果那只夜间妖灵想要袭击你或者袭击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动手除掉她,你要阻拦我的话,你也会被我一同收拾掉。”
维特的眼中充满了冷漠,这让希洛才想起来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以狩猎怪物为生的猎魔人。
“我明……明白了。”希洛心中对猎魔人的恐惧暂时占了上风,他不敢违背这些常年与怪物作战的人,也明白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与自己同龄的人的对手。
两人步行来到丘陵上屹立风车磨坊,远远看上去没多大的风车直到维特走到它的脚下,才领略到它的壮观。
磨坊前面是一个小院,一些干枯的麦秆和面粉散落在地上,农具也随意地堆砌着。因为持续几个月的闹鬼事件,导致了磨坊肉眼可见的荒废了下去。
风车上有一扇风翼因为无人修缮已经变得破败不堪,风车也无法再转起来了。
“这可不像是单单闹鬼导致的啊。”维特想起卡培伦的话喃喃自语道。
希洛在一旁愤愤不平地骂道:“如果卡培伦那个老混蛋好好对待珍妮的话,我也不会想办法与之……那个老混蛋自从在珍妮父亲身上尝到甜头之后,便不再从事这些他看不起的磨坊工作了,而是专心与人合谋骗钱,害人不浅!”
“我们进去看看。”
维特伸手拉开磨坊厚实的木门,走进了内部。
磨坊的一层不算小,除了风车带动的磨盘、磨轴等大型机关工具外,剩下的空间足以够得下两三个人同时生活。
在维特看来,实际上这风车磨坊的产业并不算差,周围的地界只有这一个风车磨坊,除此之外的就是庞塔尔河畔,靠近牛堡的水车磨坊了。
附近所有需要面粉的商人几乎都要在这里才能购买到,按理说不应该如此破旧才对。
紧随其后的希洛刚一进来就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他看到了厚实的木门上,布满了带着血色的爪印,是人手在木门上抠出的痕迹。
早就看到的维特,平静地说道:“不用惊慌,那不是夜间妖灵抓出来的,也不是珍妮生前的痕迹。”
“那是什么?”希洛稍微安下了心,自己的心上人没有承受这样的痛苦,这也算是一种慰藉。
“从深度以及手指的宽度来看,应该是男人抓出来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男人抓出的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你猜猜之前接到这委托的赏金猎人去哪里了?”维特反问道。
他从地上、墙壁上的刀剑痕迹,以及各种被麦秆掩藏起来的血迹,已经分析出了事情的大概。
“去哪里了?”希洛吞下一口唾沫,此时他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那个卡培伦,以委托的名义把接取委托的赏金猎人,吸引进来把他们关在这里面,后面会发生什么相信我不用说你也知道,最后他只需要第二天早上夜间妖灵暂时消失后,进来拿走那些赏金猎人身上的东西就好,这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维特的嘴角露出嘲弄之色,不仅因为卡培伦的故技重施,还是因为居然有人会以为猎魔人发现不了背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尾巴。
就在一直尾随着维特与希洛,现在正准备关上厚实木门的卡培伦脸上露出欣喜的那一刻,一阵狂风突如其来地从磨坊内吹出。
一下子就将卡培伦吹飞,摔倒在了磨坊的小院内。
等到他回过神来准备逃跑时,猎魔人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维特抬手将之提起,一把扔进了磨坊之中。
“希洛,将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捆上!”维特一边走进磨坊一边吩咐道。
“不……不要!天马上就黑了!再不走!我们都会死在这儿!”卡培伦在挣扎与痛呼中被希洛给牢牢地捆在了磨盘上。
眼中充满怒火的士兵,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求得一个真相,哪怕珍妮已经变成了妖灵,他也没有多害怕。
“你也知道天要黑了啊,其实夜间妖灵在黄昏时分就会出现,看啊,它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