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肖主编就来到编辑部，将陈季常的论文交给一个责编来走流程。
即使他是副主编，也从没想过走捷径，直接将陈季常的论文送到专家组面前，而是选择一视同仁，这论文想要发表，该走的流程一步不会少。
——他也相信陈季常的这篇论文，以及陈季常本身的学术水平，经得过任何流程的查验！
肖主编一向认为无规矩不成方圆，好规矩则必须坚持，任何身份都不能凭着自己的特权，随意践踏规矩。哪怕是应该打破的、不合时代的陈规，同样要经过集体审议来废除，而非谁的一言而决。
这次，他是打算全力以赴，借着陈季常的这篇论文，打破《华夏高校数学与实践分析》的陈规与傲慢枷锁，让它真正成为华夏名符其实、广大数学爱好者们最认同的学术期刊NO.1！
责编黄飞鹏从研究生毕业起就来到杂志社工作，一直都是跟着肖主编，至今从业已近六年了。
他往常查收论文，大多都是由各大学的教授联络好后、推荐论文过来，发到编辑部的工作邮箱里，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肖主编亲自传过来的论文。
他不敢怠慢，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优先审核这篇论文，细读了一遍，黄飞鹏暗暗点头。
不愧是肖主编亲自送来的论文，这论文的学术水平杠杠的，专家组那边过审应该不成问题。
黄飞鹏一边拿着水杯喝水，一边下意识地看向论文最后的作者信息。
“咳咳咳——！”他被满口的茶水呛了一下，放下茶杯顿时咳了起来。
“黄哥，啥事这么激动啊？”一位年轻责编凑过来，顺便看了一眼屏幕。
“《证明带无穷点积分边界条件的非线性分数阶微分方程解的存在性与多解性》？这课题可以哟，看这课题，名字，内容应该不会太垃圾才对……我看看啊……嗯……”
“这论文水平很高啊！应该算是我近期收到的稿子里，水平最高的一篇了，鹏哥你还咳什么血？”
黄飞鹏刚整理好座位，没好气道：“你看看作者信息。”
“作者应该是顶级大学的研究生或博士生吧？有什么好看……咦？本科生，这么逆天的本科生谁带出来的？……哇塞，这有些狠了吧！全部作者就一个名字！没有通讯作者，也就是说这不是‘老带新’，是陈季常一个人纯原创的？等等……我去扫描查查重。”
年轻责编熟练地完成了扫描录入的过程，登录学术网站进行了查重，然后再次瞪大了眼睛：“0.71%的查重率……这论文真从没人发表过！”
四周好几个责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纷纷取过论文来细看。
“确实不错，论证严密毫无破绽，观点也新颖，上上之作。”
“看着赏心悦目，好论文！”
“问题是，一个本科生能有这样的功底，真是逆天了！就算是清北的天才，也做不到吧？”
黄飞鹏苦着脸道：“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是本科生的论文，你们说我的初审给不给他过？咱们期刊的收稿要求现在基本上只收硕士博士，很久没收本科生的论文了。”
“这倒是……”
“而且……”黄飞鹏压低声音道：“这是肖主编递来的。”
周围立时投来同情的目光，大佬亲自递的，那就表明了一个很明确的信号了。
有人提议道：“要不……先电话联系一下这陈季常，进行常规的学术考究？如果他水平不太行，论文的真实性存疑，我们也有理由拒掉了。”
“好吧。”黄飞鹏叹了口气，肖主编既然肯亲自递稿，自然是曾考究过的，不过按照流程，确实也要验证作者的学术水平真实性。
几个责编对视一眼，提议道：“开免提，我们也想听听。”
“行吧。”黄飞鹏很快就拨通了陈季常的电话。
十分钟后，考究的通话结束，编辑部里一片死寂，人人都处于震惊之中。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妖孽，全部问题都秒答啊！我觉得全国九成九的数学专业研究生和他比起来，都得惭愧死！”
“起码就刚才的问答来判断，这论文毫无疑问是他自己写的。”
“了不起啊，太了不起了！这是咱们的高斯啊！”
“呃……话说回来，论文的真实性检验过了，这论文我们收还是不收？”
一众责编面面相觑。
黄飞鹏知道收下这稿子，肯定会引起《华夏高校数学与实践分析》内部的激烈讨论，甚至会引起数学界的轩然大波，但想起这是肖主编亲自递来的，肖主编对自己可是有知遇之恩。
他一咬牙：“收，这起码是清北之类顶尖一流大学数学专业研究生的学术水平了，为什么不收？反正刚才的问答有按规定录音，我这边算是初审通过了，现在就拿去给肖主编签名复审，然后递给专家组安排时间论证！”
……
不出黄飞腾的所料，这篇论文果然引起了审稿专家组们的激烈争论。
四十岁出头、相对较年轻的几个专家们趋向认同这论文的价值、认为应该过审，但那些资深、顽固的老专家们，则坚决反对。
一个七旬老专家首先发难：“开什么玩笑？这是本科生能写出来的论文？”
“我看应该是真的，录音文件大伙儿也听过了，这陈季常在微积分方面的水平确实相当厉害。”
“一个大二学生，哪怕是天才，能学到这样的水平？决不可能，我认为很大概率是‘老带新’，这陈季常只是背熟了可能会问到的知识点内容而已，毕竟黄飞鹏提的问题都是针对这篇论文的，并没有问及微积分别的领域！”
“这个我们可以再当面联系陈季常来验证……”
“项老，我认为我们专家组的职责只是审核论文的内容质量，判断符不符合收稿条件应该是编辑的工作，黄飞鹏递上来了，肖主编也签名同意递到我们专家组这里了，就表示初审和复审这关过了。”
“小许，你去年才加入专家组，不了解情况，我们的期刊连研究生的论文都发不过来，还发本科生的论文？这不是搞笑吗？”
其余老专家纷纷响应：“我们也一样！”
按照规矩，起码要专家组四分之三的专家签名同意，这论文才能算是过审。
杂志社的总编、主编对视了一眼，主编出声道：“既然大部分专家组的教授不同意……”
“等等！”
肖主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首先说一下，陈季常本人，我也是亲自考究过的，他在微积分方面的水平我认可。”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清北的张教授诸位都应该知道吧，人品名声极佳的一个老教授，他也亲自作保，证实这论文从立题到撰写，基本上都是陈季常一个人所写，所以，这论文的第一作者是陈季常，没任何问题！”
“我坚持我的观点，评判一篇稿子能不能发表，唯一的标准就是稿子的质量和作者的真实水平，除此之外，一切身份地位名声等等条件，都是次要的。”
“当然，为了保证对学生们的公平，已毕业的老师、教授之类的投稿我们还是不能收的，他们也应该发表到SCI上，但在读的本科生、甚至是高中初中生，只要论文水平符合我们期刊发表的质量要求，作者本身的专业水平够强，那就应该发出来！”
年迈的项姓专家站起来，反对道：“这个收稿要求，是我们大家一致通过的。我们这期刊要提高档次，成为华夏的首屈一指，不能降低档次……”
“项教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肖主编寸步不让：“我们期刊是学术期刊，看的是论文质量，不是看的年龄大小，学历高低。再说陈季常已经修完了数学的全部课程，和研一的学生也没有啥差别！同志们啊，两年就修完了清北的数学专业，同时还在修物理专业，这样的天才，你们要扼杀在自己手里吗？将来要成为数学历史的一段笑话吗？”
肖主编越说越激动。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我们的期刊只是因为历史悠久，才占着这个‘国内最顶级的数学学术期刊’名号，现在多少新创立的期刊开始迅速崛起？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只有国内一流期刊的傲慢，却没有一流期刊的胸襟气度，不出两年，我们就会被超越、我们就会落于人后！如果有一天，陈季常做出了惊人的成果，拿了菲尔兹奖，那么咱们的期刊拒收了他的第一篇论文，将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一个三朝元老张教授听着不乐意了：
“呵，肖主编，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就不相信这小子会拿菲尔兹奖！数一下历史，现在才只有两个华人拿到菲尔兹奖，国人一个都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总编终于开口了：“拿不拿菲尔兹奖是渺茫的事情，咱们不用去考虑。不过肖主编刚才说的对，学术期刊看的是论文质量，这一点咱们要重点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