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跑过栅栏的时候,邻家的狗总是吠一阵,然后挣扎着,似是想摆脱身上的枷锁,来追赶奔跑在路上的我。而我也会玩弄着小孩子的把戏,双眼瞪着它,再大叫一声,好让它知道我的厉害。我感到奇怪的是,它真的就不叫唤了,而我的心也软了。我读懂了它的委屈,又想起我曾经养的那条小狗。
那条小狗走了多久,我现在已经记不分明。我和它之间的故事和感情,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
记得在读小学时,我家领养了一只小狗。刚刚见到狗子的时候,它是毛绒绒的,走路笨笨的,一看就知道还没断母胎下来的崽子气,却又给人很可爱的感觉。一回到家,奶奶就用温水给它洗了一个澡。它站在澡盆里,时不时高举一下前爪,时不时抖擞身体上的泡沫,弄得雪花四溅。泡沫溅在祖母脸上,奶奶竟也没恼,偏过头说像小时候的我。我呆呆地笑着,心里恨得牙痒痒,就仿佛它抢了我的恩宠一般。
“奶奶,你不爱我了。哼……”
奶奶摸摸我的头:“幺儿乖啊,奶奶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我这才作罢,冲狗子笑了笑。
后来我和狗子打闹在了一起,成为了彼此的知心朋友。那时的我喜欢在草地上追蝶逐戏,我在前面跑着,狗子就在后面跟着,画面是极其地舒服。有时我看见一片草地,就直扑上去,享受岁月静好。狗子却以为我摔倒了,赶忙朝我扑来,双爪抱着我。我轻轻地拍打着它,狗子很享受的样子,卧在我的怀里,眼睛看着别处。
后来,我长大了,离家去到市里读书,我和狗子成为了彼此的牵挂。
到了寒假,刚一下车,小狗就从家里跑出来,非常高兴地奔着我。它先是高亢地叫着,又扑到我的跟前,打了几个圈,到处闻闻,我一张口说话,它就舔舔我的手,用前爪抚摸着我,抓紧着我。这小狗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这家伙怎么变得那么粘人,还那么重!”我对狗子说:“放心吧,你的老友回来了。”我和狗子,既是亲人,也是好友,我们都陪伴了彼此的童年。
除夕之夜,吃完年夜饭后的家人在忙碌中似乎又显得无事可干。长辈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小辈们则大多各自玩着手机,或是报喜祝福,或是为了微信群里发的一些红包,忙得“不可开交”。我闲来无事,去看了一下狗子,顺手给它带了一件被子。狗子一看到我,伸着脚爪,眼睛紧紧地看着我,眼眶似有模糊的泪水流出。我和狗子分享我外出一年的趣事,一起坐在台阶上看万家灯火。
狗子和我们家待了五年,同我们一家人感情都很好。而狗子和我们一家人彻底融在一起,还得从一件事说起。在一个夜晚,二姐突然叫着说肚子疼,我们都以为是经期来了,喝点红糖水,吃点元胡就好了。后来看到二姐脸色苍白,一副萎靡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爸爸开车,妈妈作陪,狗子也在座垫下面,似乎是想看一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在去医院的路上,遇到了我的一个舅舅。他是医生,诊断二姐是急性阑尾炎,需要赶忙送往医院。狗子在途中停车的时候下了车,在这紧张的情形下,我也没注意到那么多。处理完二姐的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回家的路上,看见狗子就坐在我们停车的地方,呆呆的目视着公路。我发现了它,爸爸发现了它,我们把它接上了车。那一夜,我们一家都知道,狗子在那里坐了很久,就是为了等我们。那一夜,狗子感动了我们一家。
后来我在学校参加运动会的时候,爸爸去看望了我。我特地询问了狗子的情况,爸爸说:“狗子被人给打死吃了。”我的心情跌到了冰谷。在我印象里,狗子是不咬人的,见到陌生人最多就在那里叫唤,在听到我们的呼喊以后就停止叫唤。我竟不相信这文明的社会还有这般恶毒的人存在。每当我想着狗子被恶人棍棒齐下,像契诃夫笔下被小市民打断腿的那条小狗发出几声哀叫的样子,我的心就隐隐作痛。恶人不仅打了狗子,还打了我;烹饪的不是狗子,烹饪的是我的心啊!
狗子,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经常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