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粮铺,门店在前,后头是二三十间的库房,一些小伙计正将粮包自库房里搬运着货物,整理摆放在门店之中。
孔庆正指挥着小伙计,忽地,数十号官差冲了进来。
孔庆板下脸来,“尔等做什么,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
通判徐石麒带着捕头走上前来:“万源粮铺囤积居奇,大发不义横财!我等奉命查封万源粮铺!”
孔庆见到徐石麒,挤出笑容,“徐通判。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孔家乃是圣人之后,积善之家,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徐石麒冷声道:“我等已经查清了,万源粮铺的新米价格比上月涨价一倍,这不是趁着蝗灾,大发不义横财,又是什么!”
孔庆忙不迭作揖:“徐通判,这就不对了。”
“我们涨价也是没有办法啊,之前山西洪涝,湖广的粮食运不过来,咱们没粮那只有涨价了!”
“您看看,咱们这里的粮食都快空了!”
“而且,也不仅仅是我们涨价,这其他粮行也涨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孔庆顺势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在徐石麒手中。
徐石麒冷笑一声:“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想要收买本官!”
“我告诉你,本官绝没有厚此薄彼,他们已经被查封了,现在轮到你了!”
“给我将他们都赶出去,所有货物都搬回去!”
“主事,咱们怎么办?要不我跑回去召集弟兄!”看着官兵扛着一袋袋粮食往外面的车上搬,伙计问道。
孔庆没想到徐石麒一点不给孔家面子!
南孔虽然没有封爵,但作为圣人后裔,哪个读书人不敬上三分!还从来没官员敢这样对孔家的!
孔庆带着人出了粮铺,他冷笑一声:“徐石麒!好!我记住了!今日拿了我孔家的,来日我要你十倍奉还!咱们先回去!”
他正要走,忽地有几人急匆匆跑来。
“主事的,不好了,咱们西大街的粮铺被查封了!”
“南大街的也是!”
孔庆一愣,竟然城中四家粮行都被查封了!
官府莫非是要和孔家撕破脸皮!
“此事咱们做不了主,还是去通知三爷吧!”孔庆咬牙说道。
孔府。
孔贞吉正翘着二郎腿,听着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呢,突然听到消息,自己家的几个粮行都被封了,顿时火起。
“啪!”宣德瓷的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破成了七八块!
“混账!他徐石麒怎么敢的!”
孔庆低头哈腰道:“三爷,这徐石麒向来是个硬骨头,去岁就因为一点小事抓了咱家的家奴,虽然后面王大人出面,他才放人,不过小的看他是一直想着报复啊!”
“这不,镇安伯一来,他就来搞事情了!”
“还有,那镇安伯也一点没将咱们孔家放在眼里,来到衢州竟然不先来孔庙祭拜,简直枉为读书人!”
孔贞吉沉着脸:“咱们的人可有被抓的?”
孔庆摇头:“想来是那陆延还顾忌着,只是将咱们的粮行查封了,将粮食都搬走了!人倒是没有事。”
“哼,我看那陆延是想拿咱们的粮食邀买人心呢,这些贱民的粮食都被蝗虫吃了,这冬天没粮食吃,还不得造反!陆延急着呢!”孔贞吉道。
他突然一拍桌子,“我孔贞吉的好处哪里是这么容易占的!”
“你到府衙走一趟,告诉赵磐立即将粮食还回来,一个子都不能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孔庆道:“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孔家怕事呢!”
孔贞吉猛地甩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告诉你,这孔家我才是主子,而你只是奴才!”
孔庆忙不迭跪下,连连磕头:“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府衙门口响起咚咚咚的响亮鼓响,将正在打盹的衢州知府赵磐吓得惊醒过来。
“谁,哪个刁民在外面喧哗!”赵磐喊了一句。
旁边的文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孔庆已经带着两个家丁大步走了进来。
后面的门子苦着脸,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赵磐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文吏和杂役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只剩下赵磐和孔庆两人。
赵磐挤出笑容:“孔兄今日有何事啊,竟然大驾光临!”
孔庆沉声道:“看来赵大人是有所不知啊!就在今日,一伙狂徒冲进我孔家粮行,不仅打伤了我们孔家人,还将粮行里的米粮全部抢走!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啊!”
孔庆指着自己红肿的脸:“你瞧瞧,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啊,连我都被被打了!”
赵磐吓了一跳:“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孔庆道:“这我也想不明白啊,原本在赵大人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磐问道:“孔兄可认得那些人?”
“他们自称是官差,奉命来查封我孔家粮行的,所以我这才来府衙的!”孔庆道。
“这,这绝无此事,本官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这定然是歹徒冒充的!”赵磐摆手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孔庆的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推开。
“府尊,下官奉命查抄城中十二家粮行,如此已经全部查抄完毕!”徐石麒大步走了进来。
徐石麒早从门房口中得知孔庆带人来了,只是故作不知,“哎,怎么孔主事也在啊!”
赵磐看着徐石麒惊问道:“本官何时下令查抄粮行的!你为何擅自做主!”
徐石麒不慌不忙:“哦,此事是陆抚台下令的,其中一些人还敢违抗官差,如今已经全部关入监牢之中了!”
“一共查抄粮食八千五百二十石,请府尊过目!”
徐石麒递上一份卷宗,赵磐只是一看,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但他根本不敢发作!虽然陆延越过他直接给徐石麒,查抄了衢州城的粮行,让他面上无光!
但他更加明白,陆延和董承诏一起至衢州,显然对于他防治蝗灾十分不满。
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哪里还有空管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