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对于崇祯竟然真的让陆延担任巡察御使是十分吃惊的。
鼎甲三人一般是进翰林院,以示清贵。
而二甲之中能有部分进入翰林院,至于三甲进士,那就别想了,一般是外放做个推官或者知县。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南北礼部尚书、侍郎及吏部右侍郎,非翰林不任。
这造成明朝官场内重外轻。进士都不愿意到地方去任职。
进士出身者宁可在京为七品,也不愿出任四品知府。
陈子龙原本应该在崇祯十年考中进士,但因为陆延的关系,现在就中了三甲进士。
“继之,你虽然有心报国,但也不必急在一时啊。”
陈子龙意思很明显,是想让陆延按照传统的晋升路子,日后必定官居高位,再行改革之举。
陆延摇了摇头:“我成立大同社,乃是为了天下大同。”
“或许我按部就班,可以官至阁臣,尚书,但实在太久了。国朝积弊已深,已经没有时间等那么久了。”
“何况,我为官岂是为了权利。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陈子龙身子一震:“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继之所言甚是,是我太过狭隘了!”
宋应星与宋应升兄弟,原本只是被拉来的,他们多年应试却无法高中,本打算不再继续赴考。
听闻陆延此言,颇有些热血沸腾。
宋应星说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我也愿意加入大同会!”
“我也是!”宋应升也道。
陆延露出笑容:“有两位加入,我大同会日益壮大也!”
史可法道:“继之,既然你要去福建,不如我也同往,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陆延摇了摇头:“不,宪之,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先往迁安做知县。”
夏允彝说道:“那我陪你去。”
陆延道:“彝仲,我也事情安排给你做。”
“我需要你暗中购买京城西郊的废弃煤矿。”
夏允彝微微一愣:“京郊的废弃煤矿渗水严重,已经无法开采,完全就是废矿,买下何用?”
陆延道:“你只管买便是,我已经拨给你二十万两,多多益善。”
夏允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可以。”
宋应星与宋应升兄弟看得暗暗惊奇,明明陆延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但众人却以他为尊,对他言听计从!
这位新科状元郎,果然不凡!
陆延来到宋应星面前:“听闻长庚兄正在收集百工百业之技术,将其编撰成书?”
宋应星苦笑一声:“我屡试不第,为有如此打发时间尔!”
宋应升道:“你要是多花些功夫研究科举试题,也不至于屡次不第!”
宋应星道:“实不相瞒,我已经决定放弃科举了,看看能不能通过吏部铨选当个县令。”
陆延掏出两本书和一张图纸:“这两本书是我所著的《物理入门》《化学入门》还请长庚兄斧正。另外,我还想请长庚兄帮我做一件东西。”
宋应星看着图纸上的东西,微微皱起眉头:“此物链泵有些相似,可是用于取水之用?”
“不错,若是长庚兄能够帮忙做出来,我愿意出一千两作为科研经费。”陆延说道。
宋应星有些心动了,他此时才着手编撰《天工开物》,他收集到了一些技术和图纸。
但一些东西似乎存在错漏,但他根本没有经费来做试验。
宋应星仔细看了下图纸道:“此物不算复杂,只需两百两就可以了。”
陆延笑道:“其他的便算是研究经费,我今后还有许多东西要拜托长庚兄的。”
宋应星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当陆延这是要给他送钱。只是他是真需要这些钱做试验。
..........
第二天,张家湾码头上人山人海。
听闻陆延将要前往福建赴任,众多举子都来相送。
陆延在站在码头上与他们依依惜别。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继之大义,我等深感佩服!”
“我黄图昌也愿意加入大同会!”
“对,我姚思孝也愿意加入!”
一时间,竟然有十多人想要入会。
陆延心中感叹,果然还是这些年轻人好骗,要是和那些官场老油条说这个,怕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传了出去。
陆延道:“感谢今日各位相送,诸位之情,我陆继之铭感五内,今日就敬各位一杯!”
陆延端起酒一饮而尽。
“继之说得哪里话,若非有继之相助,我怕是早露宿街头了!”
“对,继之大义,我王忠孝是佩服的,日后但有所求,我必定万死以报!”
众人举杯回敬。便见众人眼圈发红,好一副依依惜别的景象。
便在此时,夏允彝却冒了出来,一把抓住陆延的手。
“继之,你还说自己没有诗才!”
“今日临别之际,怎能无诗!”
陆延道:“我是真不擅长诗词之道,还是算了吧!”
陈子龙也道:“继之总是说自己不擅长诗词,但这两句不但大义凛然,更是对仗工整,又怎么能说不会诗词呢!”
“继之,来一首吧!”
“对啊,若是不能一睹继之大作,怕是夜不能寐!”众人起哄起来。
陆延有些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那好吧,我便来上一首。”
众人闻言,也不在说话,都安静了下来。
陆延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吟诵道。
“词赋梁园忆胜游,一麾云梦泽南州。三分谁似周郎少,九辨深知宋玉愁。”
“乌鹊南飞河汉转,大江东去古今流。山川如此容高啸,我自黄泥坂下舟。”
陈子龙喃喃自语:“乌鹊南飞河汉转,大江东去古今流.......”
“继之多保重!”
陆延也转身登上了那艘豪华客船,船上打着陆记的旗帜。
陆延朝着他们挥着手,客船缓缓驶离码头。
那些士子却依依惜别,跟着送出很远,一直到客船的影子消失在江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