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结束之后,鹤老九问鹤七:“你是怎么杀死一个成年人的?”
鹤七举起手中的娃娃:“不是我,是丁六哥哥。”
鹤老九皱眉,他觉得孩子的脑袋有问题,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毕竟在那个年代,人们对心理问题还处于一个很无知的阶段。
不过,鹤老九还是做出了对策,平日里他会教鹤七一些基本功,比如站桩、踢腿之类,从那天之后,鹤老九开始停止教给鹤七功夫。鹤七问鹤老九:“爸爸,你怎么不教我功夫了。”
“孩子,现在的社会用不着学武术了,好好学习,忘掉自己做的一切,长大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鹤七乖巧的点点头,每天认真学习,扎着双马尾,一蹦一跳的去上学。时间过得飞快,鹤七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也成为邻居们口中的好孩子。
鹤老九则是强迫自己忘掉一切,认真的工作。直到有一天,雨下得很大,鹤老九回家晚了,进门之后,他看到鹤七被雨水淋湿,眼神一副惊恐,蜷缩在角落里。
“怎么了?”
“有坏人,爸爸,有个坏人在追我。”
世道和平,日子越过越好,哪里会有坏人。但鹤老九不这么想,他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坏人。
“没事,有爸爸在。”
“爸爸不可能一直都在的。”
“放心,从今天起你和爸爸学武术,就算有了坏人,也不会伤害你的。”
……
鹤七是个聪明乖巧,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就算学武看上也没有太大的力气。不过,从学武之后,鹤七每天都回来晚一些,手上还有伤。鹤老九觉得纳闷,这孩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于是,鹤老九请了假,悄悄的跟着鹤七,他发现鹤七放学后,独自一人背着书包去了后山,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鹤七四处看看没人,然后把书包仍在地上,开始对着一颗碗口粗的树练拳。
九零年代,人们已经摆脱了困苦的生活,家里的孩子都是个宝贝,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打打沙袋,都会让家长觉得心疼。可鹤七打得是一颗生命力旺盛的树。
而且,鹤七根本不是摆摆架势,她是结结实实的打在树上,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树木被打掉了皮。然后,鹤七收了呼吸,看了看自己指节上和常人不同的茧,露出了还算满意的表情。
鹤老九在旁边看着,暗暗心惊,打破树皮看似简单,但赤手空拳,特别还是对于一个高中女孩,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鹤七并不知道鹤老九暗中跟着她,她走到远处,捡起书包,潇洒的背在肩膀上,突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突然助跑几步,单肩背着书包凌空而起,一脚踹在了刚才击打的树上,咔嚓,碗口粗的树应声而断。
远处偷看的鹤老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是何等的脚力,这一脚要是普通,直接脊骨就断了。
……
晚上,鹤老九装作不知的检验了鹤七的武功,鹤七还是柔柔弱弱,看起来不像是装的。怎么回事?鹤老九心中生疑,转天又请了假,去了一趟城里。他咨询了城里唯一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这是双重人格,有的时候另一个人格表现出来的力量,是其他人格不具备的。
鹤老九懵了,问这病怎么治啊?
心理医生说,这种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痊愈,前提就是必须让孩子在一个好的环境下生活。
什么叫好的环境?鹤老九的阅历并不高,思来想去,觉得环境好,能塑造人的地方,就是部队,于是,鹤老九在鹤七高中毕业结束后,就把她送到了部队中锻炼。
鹤七当了三年的兵,在部队表现良好,回来还考上为了军校,成了一名合格的军校大学生。有那么一段日子,鹤老九非常欣慰,他觉得自己做对了,让鹤七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塑造了一个正直的价值观。
事情也很简单,鹤七大学毕业后,专业回来在事业单位工作。很快遇见了风流倜傥,经济条件不错的商人,鹤老九挽着鹤七的胳膊,把她送给了那个男人。那段日子,鹤老九真的是做梦都能笑醒。
鹤老九很清楚自己的人生里有多少个污点,但那并不是自愿的,他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幸福又平凡的过完这一生。
然而,过了一年之后,鹤老九觉得孤单了,每一次他都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吃着饭。今天亦是如此,他有些腻了,决定去看看女儿。
来到鹤七家的楼下,鹤老九又开始犹豫了,他看到女儿家的窗户闪烁着灯光,想着这个时候,女儿和女婿正相依在一起看电视,自己一个老头子凑什么热闹。鹤老九叹气,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想,就算不打扰看看女儿也好。
于是,鹤老九用了自己的功夫上了阳台,他万万没有想到,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鹤七把一把刀插在她丈夫的胸膛上,用手捂着丈夫的嘴,丈夫手脚乱蹬不一会儿就没了气。在这个过程中,鹤七一直带着笑。直到他突然看到了阳台上的鹤老九,眼神变得忧伤起来。
鹤老九进了屋,鹤七则是把两个破旧的娃娃拿出来,认真的说:“一家人,好的,坏的,咱们一起承担。”
看着久违的娃娃,鹤老九叹气:“我把他俩都扔了。”
“我又捡了回来,这些年偷偷地藏着。”
“你……哎,算了,到底为什么杀死自己的丈夫?”
“他是个毒枭,害了太多的年轻人,而且,他在海外还有个妻子,儿子都已经七岁了。”
说到此处,鹤老九叹气,后悔。十一看着这个老人,心里有了几分酸楚:“你那时做了什么?”
“我应该报警。”
“可你没有。”
“对,我没有,我一错再错,我按照鹤七的吩咐,举报了鹤七的丈夫,伪造了其畏罪潜逃的假象,藏了尸体,了结这一切。”
“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这只是一个开始,在那之后,鹤七成立了新武林,收容了一些敢杀人的武林人,利用他们,用正义的名义去杀人。”
“你呢?”
“我那时想,既然是父女那就是一辈子的缘分,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杀人,但我指导了那些人武术。”
十一叹气,宠溺,包庇,真的罪恶的源泉。但是,听了这个故事,十一更纳闷:“既然如此,你怎么在残烛之年,放弃了对女儿的庇护呢?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一直就是如此,并无越界,也不滥杀无辜,更不接受肮脏的交易。”
“总得有些原因离开吧。”
“因为一个孩子。”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