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摇摇欲坠,额头上的白发更苍白了。
凌君玄眼神闪过几分纠结,心道:‘她虽一口咬定,但其中的原因却没说清楚……而且,师傅死前并没交代任何关于他死因的消息。’
‘或许——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说。如果真的是她下的手。师傅显然是不希望我和师姐报仇的……’
‘这毕竟是师傅的小姨子,如果是死仇,我必报,但情感纠葛可就太难说谁对说错了,我要是真给杀了……’
凌君玄想到这里,目光复杂的看着前方的乔恨情。
此刻她脸上没了之前那种疯狂和复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然,甚至还有几分死意……
凌君玄感觉到了,真气减了许多。
也就是这一瞬间,对面的乔恨情感觉到了。
她目光里先是几分疑惑,然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
陡然提起剩下的所有真气,猛地往前一推!
卡擦!
某一刻,残月剑影被震碎。
突然出现的强大冲击力,直接将凌君玄震退了出去。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有得打。
关键是此刻凌君玄已经靠在断情崖边上。
这一退,他在空中滞留几秒,而后跌落悬崖……
“打……打赢了?”刚刚赶到后山的道玄宗主见到这一幕仿佛看到了鬼一样震惊。
他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但一想,太上长老的实力冠绝西境也就释然了。
毕竟凌君玄虽然强,但同样的境界,大长老可比他早了太多年了!
“还得是她啊!”他长舒了口气,看着悬崖边,又有些担心起凌君玄了。
悬崖虽深,但大宗师圆满也不至于摔死吧?
他正准备走过去汇报今天发生的事,却见有道人影比他更快到了乔恨情身前。
今天对于乔心来讲可以说是二十多年来心情起伏最大的一天了。
先是瑶池秘境的惊险,然后到了这断情崖的惊吓,再到恩人和师傅为敌的左右为难,最后是现在的失落——
他就在自己眼前被师傅打下了断情崖。
悬崖高足百米有余,即便是修者也从未听说过摔下去能活的……
头脑空白了一瞬间,随后涌来的便是莫名的悲伤和内心的愧疚。
“师傅,徒儿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乔心有些失魂落魄,跪在乔恨情面前,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心疼了?你口口声声的心无所喜,现在你扪心自问,脸疼吗?”乔恨情冷笑。
“……”
“镇北王不缺女人,他死不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我见犹怜的样子,除了我这老太婆,还有谁能看到?他看得到吗?又会为你拭去眼泪吗?”
“别说了师傅……”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配做我乔恨情的徒弟吗?”
声音严厉,带着浓浓的绝情。
这一刻,乔心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
也不知道是对师傅的,还是对刚才跌落悬崖的那个男人的。
她朝着乔恨情磕了三个头,随后道:“一边救命之恩,一边养育之恩,弟子实在两难,师傅,等徒儿报完救命之恩,再来向您请罪!”
一句说完,乔心全身真气一闪,直接将悬崖边上的藤蔓给吸到了手中。
她迅速走到一棵大树下。
将藤蔓一端绑在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而后全力运转真气,从断情崖跳了下去……
乔恨情这一次并没有阻拦,甚至全程安静的看着自己徒弟奋不顾身用最大的真气,最快的速度冲下悬崖。
她呆了很久,最后才又气又笑:“瞧瞧!你就这点出息!跟我当年一样!值得么……或许吧!”
“难得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有些人本就是穿堂风,却能勾勒出心中的整个梦。但愿多年后,你不会像我一样,回到这断情崖,孤苦一生……”
风轻,云淡,月明。
后山的夜晚又恢复了万籁俱寂,唯有崖前纵横交错的真气余韵震撼人心。
乔恨情一人站在断情崖边,负手而立,望这皎皎的明月,留给道玄宗掌教的是一个孤独寂寥的背影。
过了片刻,她回过头看向远处门口:“来都来了,怎么不露面?”
“咳,这不是怕让您分心嘛……那镇北王真不能杀,他已闯过三绝阵,又在瑶池秘境拜了八大掌教,事已成定局了……”
说到后面,道玄宗掌教单膝跪地自责道:“乔长老,您把道玄宗交到我手上,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是我莫青成辜负了您的一番期待。”
乔恨情听他说完,右手轻轻一抬。
柔和的真气将莫掌教托起身。
“那小子的厉害,我见识到了,此事不怪你,也不怪百宗其他人,是我们低估了他的能耐,不过——要与昆仑中人为敌……任重道远啊!”
“再厉害,长老依旧能将他压制。”莫掌教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温和的太上长老,立刻讨好道。
乔恨情闻言摇了摇头:“他留手了,不然你现在都见不到我了,这小子很重情,弄不明白事情原委,他是不会下死手的。”
“呃——”道玄宗掌教一愣,正要开口,却听乔恨情道:“也好,恩恩怨怨总归要有个结局的……青成师弟。”
“乔……师姐。”莫掌教再次震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
乔恨情看着他微微一笑:“这些年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师姐说的哪里话!我虽不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但一向以两位师姐为榜样,我——”说着,莫青成眼中满是浑浊的泪光。
“嗯,我明白。”乔恨情点头:“所以,从今日起,我乔恨情生死与道玄宗再无任何瓜葛,师弟,不管我死于谁人之手,都不必报仇。我本就不是道玄宗土生土长的人,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莫青成闻言似乎明白了她这话的含义,嘴唇动了动,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抱拳道:“是……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