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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梁岳听闻此言,脑海里嗡的一声。

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你说了才知道的!

难怪这汉子修为如此之高,原来就是传说中的九鞅暗谍吗?也难怪他见到己方三人带刀朝他冲过去,突然就暴起……

想来是他心中有鬼,错以为三人是奔着他去的,才悍然抢先出手。

哥儿几个原本是奔后面那推车老汉去的啊,只是路线稍有重叠而已。

没曾想,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九鞅谍子……”梁岳一脸真诚,毅然说道:“只是日常巡街时察觉到此人形迹可疑、隐有凶煞之气,不似良善,便上前查看,他果然心虚暴露……”

“眼力很好。”闻一凡淡淡夸赞一声,将手中那张画像递过来。

梁岳接过,原来是一张通缉令,才知此人身份不小。

于文龙,此前身份是六品武安堂行走、军中偏将,在胤朝出征海月国的战事中大肆屠戮平民、杀良冒功,被东海将军凌三思缉拿。

后来经查,发现此人居然是九鞅派来胤朝的多年暗谍之一,这样做的目的除了向上爬,更是为了毁坏军纪、传播恶名、败坏胤朝在诸邻国中的声誉。

用心可谓歹毒之极。

在被押回神都受审的过程中,他居然狡猾逃脱,诛邪司连夜便发了通缉令,在诸城池门口张贴。没想到这厮如此大胆,自己回到了龙渊城,而且为了躲避追查,他直接削发毁容,让人凭画像根本认不出他。

不过他也是有点狠过头了,在梁岳几人冲过去的时候,果决地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但凡出手犹豫一点,说不定都能逃过一劫。

“今日算他倒霉!”梁岳看完,重重说了一句。

在外人听来,这可能是一种自夸,是说他们厉害,罪犯遇见了算他倒霉。

但是,哥儿几个自己心里明白。

这厮是真倒霉。

闻一凡又左手托起一张白色绢帕,右手取出一白瓷瓶,从中倒出三颗丹药在手帕上。

“你们三人都受了伤,这有几颗丹药,可稳固气血、疗愈内伤。”闻一凡将丹药也递过来。

“多谢。”梁岳颔首道。

“等我们将他押回诛邪司,自会去信向御都卫衙门为你们请功。”闻一凡丢下这最后一句话,便转过身,飘然离去。

梁岳托着掌心的丹药,看着她如风拂柳的背影,微微出神。

在他此前的见识中,还真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周身自带一股清透无暇的气质,仿佛内外没有一丝杂垢。

不知是否与修行大道有关。

看她神通术法,显然是一名修为有成的炼气士,可能也是这天仙一般气质的来源。

而她方才那跨越十里长街的惊鸿一剑,也实在是令人震撼,让梁岳第一次感受到传说中炼气士的威力。

“梁岳……”

“阿岳……”

背后传来两声低低地呼唤,他回头看去,就见逄春和陈举都躺在地上,虚弱地朝他挥舞着手。

“我知道这姑娘很美,但是……”陈举哀声道:“你能不能先把药给我们?”

“啥味儿的?”逄春同样朝这边张望着:“我也想尝尝。”

“啊。”梁岳回过神,赶紧扶起两位兄弟,将闻一凡的丹药喂给他们一一服下。

陈举将丹药吃到口中咽下,方才惊呼一声:“这是玄门鹿血丹?”

“怎么了?”梁岳问。

“这丹药乃是玄门秘制,能壮大气血、开拓经脉,效用极强!一颗少说要大几百两,而且还有价无市。”陈举惊叹道:“这姑娘随手就给了三颗,好阔绰啊。”

梁岳望了一眼那闻一凡消失的方向,内心同样有些诧异。

这女子修为超绝也就算了,容颜还是绝美;容颜绝美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出手阔绰的富婆?

……

巷子里那卖冰镇酸梅汁的老农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瞅了瞅,看见官兵拿人的场景,便又连忙转回身。

他似乎心中有恐惧,压低头颅,推起小车,也不再叫卖,快步就穿过巷子,向城门方向走去。福康坊就靠近神都南门,不多时就到了。

他隐在出城的队伍中,并不起眼,眼看就要随人流走出城去。

突然。

一侧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推车上。

“你的酸梅汁儿还剩大半,天色也还大亮,这么急着就回家啊?”

推车的老农肩膀一颤,抬头看去,就见一名瘦高俊朗的青年御都卫正噙笑看着自己,另一只手已经掀开了冰桶上的被褥查看,正是梁岳。

“差爷,小人身体不适,可能是遭了病,想回家休息休息。”老农赔笑解释道。

“怎么?”梁岳笑问道:“玩火玩多了?”

“啊?”老农眼中满是茫然,反问道:“差爷您这是说什么?”

“阿岳!”那边又赶来两个病恹恹的御都卫,正是逄春与陈举。

他们虽然受伤不轻,可是服下闻一凡给的丹药后,确实立竿见影,气血当时便稳固了,还得到了极大补充,如今只剩些许外伤。

此刻逄春的大手里还托着一块布包着的冰块,外面化了一层,内里十分浑浊。

正是方才老农丢入商铺后院的那一块。

“我亲眼看见你将这块冰丢入了人家后院,你还不知道?”梁岳喝问一声:“还不如实招来,究竟为何在福康坊纵火?”

“哎呀!”老农噗通跪下,“差爷,小人实在不知你在说什么?”

“是啊?”逄春也不解,“他不就把冰块扔进人家后院了吗?冰和火这俩事儿,根本就不挨着啊。”

陈举眨眨眼,小声道:“分在哪儿,有时候也挨着。”

“大春,你将那冰块扔到地上。”梁岳对逄春说道。

逄春依言将那冰块摔到一边,倒是冻得结实,这都还没有摔碎。梁岳又抽刀一砍,才将这坚冰切成两边。

里面的一堆白色粉末倾洒出来,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陈举好奇,想要凑上去看。

“是磷粉。”梁岳忙道:“离远点!”

起初还没什么,可是随着一股风将那粉末吹开,突然就凭空窜起一团绿色火苗,嗤啦啦烈焰伴随着浓烟,顷刻燃起,相当猛烈!

“啊!”逄春和陈举俱是一惊。

“此物名叫白磷,一旦暴露在空气中,极易自燃,”梁岳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些混着白色粉块的泥土,“我在昨夜的火场中发现了这个,正是磷粉燃烧后的残留物。”

“噢……”陈举发出恍然的惊呼声,“难怪我们晚上抓不到纵火犯!”

“不错。”梁岳道:“他在白天假借卖酸梅汤,将桶中包裹着磷粉的冰块抛到商铺的后院,那里多是存放干柴与杂物的木棚。等到夜间冰块彻底融化、水分蒸发,磷粉暴露出来,有些许风吹草动便会燃烧,火势十分迅猛。冰块不仅使磷粉易于搬运,还可以起到一个延时的作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看到绿色鬼火,也是为什么夜里从来抓不到纵火犯。”

“真相只有一个……”

“这起火的根源,是他白天抛进去的!”

梁岳一指卖冰的老农,对方顿时瘫坐在地,想不到如此隐蔽的手法也会被发现,神情惶惶。

“你可真行啊。”陈举朝梁岳竖起大拇指,“这要不是你,我一辈子也想不到。”

梁岳轻轻一笑。

没什么。

知识的力量罢了。

……

三人将这纵火的小贩押回御都卫衙门,先关了起来,他究竟为何纵火,还要再仔细审问。

去找胡铁汉交差的时候,正巧赶上诛邪司给三人请功的信函也到了。

据诛邪司的信函中所言,不是御都卫三人“协助”抓获九鞅暗谍,而是“全凭”三人巡街时的谨慎,才能揪出改头换面的谍子。

这样的说辞,就代表诛邪衙门给他们请的,不是“次功”,而是“头功”。

这让三人很是惊喜。

相比之下,他们抓住福康坊纵火犯的功劳,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胡铁汉看着桌上的文书,沉默许久。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小梁啊……”

“我之前是有些急躁,才跟你说了一句气话……万万没想到,你这人居然如此要强。”

“让你抓一个九鞅谍子,你真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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