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金双眼圆瞪，只觉头皮一炸，好像背后有蛇爬过，寒意陡升，悚然而惊。
内心深处，颇不平静。
倘若沈府小少爷两天前就已经死了，那么昨天跟他们发生冲突的“沈府小少爷”又是谁呢？
难不成就跟两个林烟儿一样，沈府也有两个小少爷？
想想都不可能。
“如此说来，咱们昨天遇到的沈府小少爷，要么是鬼魂，要么就是别人假扮……”
可问题是，谁人假扮沈良聪？
又为何要故意找茬，与镇狱司起冲突呢？
陈金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开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不知出于何种意图，老早便已暗中布局，要将镇狱司牵扯其中。
“陈大人，种种迹象，无不表明，镇狱司可能是被人盯上了！”
慕天恩低声道，“而且，对方隐身暗处，来头不小，万事小心啊。”
但好在，对方虽然处心积虑，引镇狱司入局，似乎又并不想伤其性命。
否则的话，便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破绽。
“多谢府尹大人提醒。”
陈金想了想，“府尹大人，我镇狱司昨晚遭遇刺客，京兆府是不是应该立案调查一番？”
“这个自然。”
慕天恩笑道，“等沈府灭门一案了结之后，本府便让郭班头着手调查。”
“不过，刺客线索太少，陈大人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陈金微耸肩膀。
对此，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不过顺口提了一嘴。
估摸着郭一白也快将琴清阁老鸨带回京兆府了，为免见了尴尬，陈金起身告辞。
刚走到大厅门口。
慕天恩突然想起一事，赶忙叫住：“对了，陈大人暂且留步。”
“府尹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金转身。
“陈大人身上可有一百两银子？”
慕天恩问道。
“什么意思？”
今天的谈话，敢情又有付费项目…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钱囊，陈金不由得皱了皱眉。
“陈大人不要误会。”
慕天恩叹了口气，眉宇间掠过一丝为难之色，“是钦天监给本府出了个老大难题，说沈府灭门一案，大概率是妖魔所为，杨司丞是无辜，被人陷害而已。”
“而且，杨司丞身为镇狱司司丞，被关押的这一天，导致天牢羁押的死囚，无法行刑，给朝廷增添负担，所以让本府放人。”
卧槽，钦天监这么给力吗？陈金又惊又喜。
想必是拿了好处又想在白婕面前立功的韩荆，暗中在钦天监奔走，钦天监这才给京兆府施压，要求放人。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改天得请韩荆好好吃一顿…陈金喜上眉梢，看着慕天恩：“府尹大人以为呢？”
身为京兆尹，执掌京兆府，权力相当之大。
只要慕天恩一点头，这件事便成了。
“杨司丞毕竟还有嫌疑，本府……不好办啊。”
慕天恩面露犹豫之色。
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了，如果连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那自己以后还怎么混…陈金上前半步，低声道：“府尹大人放心，规矩我懂。”
“府尹大人说个数，别说一百两，就算是一千两一万两，我也回去凑。”
慕天恩似似乎吓了一跳，把眼一瞪：“陈大人何出此言？”
“本府饱读圣贤书，深受皇恩，自当忠心报国，上安帝心，下抚黎民，又岂能以权谋私！”
说这话时，铿锵有力，仿佛掷地有声。
一股浩然正气，汹涌而出，让陈金胸中为之一凛。
“惭愧。”
陈金有点尴尬，退后半步，朝慕天恩一拱手，“府尹大人高风亮节，是我格局小了。”
“本府左右思量，钦天监所请，也是实情，再加上此案逐渐明朗，有陈大人协助之功……”
慕天恩沉吟道，“因此，本府法外开恩，镇狱司只需缴纳一百两银子，作为保释金，便可保释杨庚壮。”
“但在保释期间，杨庚壮不得离开乾元城，沈府灭门案侦破之前，每日巳时初刻、申时初刻，必须亲自到京兆府报到。”
“若有违背，镇狱司连带获罪，陈大人以为如何？”
这个京兆尹通情达理得有点不太像话了…陈金想都没想，比了个OK的手势，赶忙道：“完全没问题。”
“既然如此，陈大人准备何时缴纳保释金？”
慕天恩笑道。
“我现在没有一百两……”
出门时，跟白婕要了五十两，还差五十两…想要凑齐，还得回一趟镇狱司…有点麻烦啊。
陈金把目光投向慕天恩：“府尹大人，要不你借我五十两？”
“本府两袖清风，你看我像是有五十两的人吗？”
慕天恩双手一摊。
“府尹大人已有家室？”
得到慕天恩的肯定回答后，陈金点点头，“那就难怪了。”
已婚男士，懂的都懂…看来只能再回一趟镇狱司了。
当陈金走出京兆府的大门，已是酉时。
夕阳余晖，暑热未减。
“不管怎么样，只要杨庚壮能够保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了。”
陈金的脚步，轻快了不少，“不过，杨庚壮身上的嫌疑，仍未洗脱，万一有人借题发挥，那就麻烦了。”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查明真相。”
“还有那个幕后布局之人……”
陈金一边走路，一边在脑海里捋着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
突然。
前方不远，有人惊喜喊了一声：“陈兄弟。”
将陈金的思路打断。
陈金抬头一看：“哟，这么巧，又遇到韩荆了。”
“韩大哥。”
陈金举手为礼。
此时，韩荆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陈金面前，神情欢喜，举止亲昵，好像遇到了自己的亲外侄儿似的。
“陈兄弟，你又去京兆府了？”
韩荆问道。
“不错。”
陈金将杨庚壮保释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韩荆。
听完之后，韩荆脸上露出发自肺腑的喜悦，咧嘴憨笑：“杨司丞总算是拨云见日、苦尽甘来了。”
“这也少不了韩大哥你的功劳。”
陈金顺势捧了一句，“若非韩大哥在钦天监极力奔走，京兆府又怎会如此轻易放人呢？”
“啊？”
韩荆一脸懵，“我没奔走啊。”
“……”
陈金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是韩荆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在钦天监不断奔走，钦天监这才会向京兆府施压。
如今看来，是他高估了韩荆。
仔细琢磨了一下，韩荆不过是禁武司的一名司丞。
若论官阶品级，甚至还不如自己，在钦天监的地位，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
人脉这东西，本就与地位挂钩。
“那是谁在替杨庚壮奔走呢？”
陈金思忖道。
“不用想。”
韩荆猛地一拍大腿，“肯定是监正大人。”
“监正大人？”
陈金愣了一下。
“对啊，咱们钦天监上下，除了监正大人，谁人出马，能让京兆府低头？”
韩荆的猜测，不无道理。
放眼整个钦天监，真正能让慕天恩买账的，便只有监正一人而已。
但，陈金想不明白的是，区区一个镇狱司司丞，犯得着监正大人亲自出马，与京兆府交涉吗？
“陈兄弟，你就错了。”
韩荆正色道，“镇狱司也是钦天监下辖，如今无辜受难，监正大人又怎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说的也是。”
陈金嘴上这样说来，可心里的疑惑仍未消淡，“等这事了了，我得去趟观星楼，拜会一下监正大人。”
身为镇狱司司正，上任以来，还没见过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上司穿小鞋了。
“应该的。”
韩荆咧嘴一笑，“杨司丞无辜释放，哥几个是不是应该喝几杯，庆祝一下？”
“必须安排。”
陈金拍得胸脯如山响，“韩大哥什么时候下班？”
“一更三点，内城宵禁。”
韩荆忙道，“与巡夜人换班之后，我便得空了。”
宵禁？
巡夜人？
陈金突然一挑眉。
脑海中，灵光乍现：“忙来忙去，我怎么把巡夜人给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