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路,444号,幸福家园,单元楼外。
一层淡淡的红雾夹杂着浓郁的死气将整个幸福家园罩在其中,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扭曲窜动的无形怪兽。
“七月,查出来了!”干练的女副官匆匆走到了一个红发女人身边,说道。
她们身边,幸福家园楼下,早已被拉上了显眼的亮黄色警戒线。
一堆身穿赤红色制服的人站在单元楼下,望着那个黑洞洞被红雾笼罩的楼梯口,神色紧张而肃穆。
名叫七月的女人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又看了看面前的单元楼,问:
“怎么回事?查出来什么了?”
“队长,根据探雾器显示,笼罩这个小区的是死雾,能量等级很低,只有1级的样子。”
女副官说着,将一张检测报告递给了七月。
点了点头,七月将检测报告塞回了女人手里,抬了抬眼皮:“有没有查出来这处死雾的雾中人是谁?”
摇了摇头,女人继续说:“暂时还没有。”
“但根据我们的了解,这个小区是一个老小区了,人员流动复杂,再加上最近社会动荡,小区里的大部分人都搬走了,搬去更安全的内城。”
“最近几天小区里也没有人去世或者将死。”
“倒是一周前,有一对夫妻出车祸身亡了,但那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了,应该和这次的雾没有关系。”
“嗯?没有人去世和将死?也就是说...找不到雾中人?”女人的眉头不经意地挑了挑,有些讶异。
“...额,对。”
“算了。”摆摆手,七月继续问道:“那有没有无辜的群众被困在雾里?”
“我们刚刚疏散人群的时候,第一时间排查过一遍了。”
“根据附近居民的描述,只有一个青年被困在里面了,就是刚刚跟你说的那对去世夫妻的儿子,叫陈白。”
“哦,对了,他在塞壬集团上班。”
听到这话,七月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好奇:“把他的资料调出来我看看。”
一分钟后...
女人就带着陈白的档案袋过来了,将档案袋递给了七月,女人解释道:“队长,这是他的档案,你看一下。”
点了点头,七月简单地翻了翻陈白的档案,半晌,发现陈白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之后,便没了兴致。
将档案还给了女副官,转头看向站得板板正正的女副官,问: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安全区里避难了吗?”
“嗯,这周围方圆百米的市民都已经被我们转移了。”
点了点头,七月没有继续关注这个话题,而是偏头吩咐道:
“既然这样,直接暴力驱雾吧,这片死雾才1级,给新队员一些历练的机会吧。”
说着,七月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工作人员背后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女孩儿。
无奈地摇了摇头,七月轻笑开口:“别躲了!文静!给我出来!”
接着,从一个身材高大的制服男人身后,扭扭捏捏地钻出了一道纤瘦的身影。
女孩儿穿了一件极为修身的修女服,瀑布般的黑发大部分藏在修女服中,只有一两缕发丝调皮地从兜帽中滑落,顺着女孩修长的脖子一路滑下,滑入了那让人想入非非的区域。
她有着一双碧绿色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小扇子般忽闪忽闪的扇动,此时她正一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一边无比羞涩地低着头,不敢看自家队长那盛气凌人的双眸。
看着她这个样子,七月大刀阔斧地走到了她面前,摸了摸她快要埋进土里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文静,这次的死雾事件,就交给你去处理了,半个小时之内,驱散雾,把里面那个无辜群众给带出来!”
“这个月你入队以来,我已经带你出过三次任务了,我相信你应该有自己独立处理红雾事件的能力了。”
“队...队长,我...我害怕...”女孩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能替人抚平一切愁丝。
听着她的话,七月斜剜了她一眼:“害怕?”
“害怕也得给我去!”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
女孩儿听着自家队长那如刀子一般锋利的话语,脸上早已红成一片,她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头埋的更低了。
“对不起...”
“十”
“队长...”
“九”
“我...”
“三”
“别喊了!!!”
“队长我去!”
文静的脸上红彤彤地,她鼓起腮帮子,像一只肥嘟嘟的仓鼠一样,头一次抬起头直视了自家队长那严厉的目光。
“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倒霉蛋安全地从迷雾里带出来。”
说完,女孩儿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地拿上了自己的武器,头也不回转身走进了那片迷雾中。
看着文静离开的背影,女副官走到了七月面前,神色有些担忧:“队长,文静毕竟这个月才入队,现在就让她去独立处理红雾事件,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七月摇了摇头,赤红色的红发飞扬在风中:“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
......
“我找到钥匙了!”陈白看向男孩儿。
这一次,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同情。
“真的吗?那大哥哥快带我去找钥匙吧!”小男孩惊喜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了出来。
第一次,这个男孩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陈白也是第一次看清楚了男孩儿的模样,他...长着三只手。
他是一个畸形儿。
男孩儿的身形无比消瘦,浑身上下布满了新旧交替的伤痕,有那种划的很深的新伤口,皮肉都已经外翻了,也有已经结痂的旧伤口,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黑红鲜红的一片,
而他的嘴里,一嘴的动物毛发和肢体,鲜血不断顺着嘴角滴下,让人毛骨悚然。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陈白牵着小男孩儿的手,走向了大厅正中央的那个展柜里。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妈妈明明说过钥匙在我身上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
男孩儿是声音依旧天真可爱,可是他的表情却已经变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陈白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伸手,从展柜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狗的标本。
是一只大金毛,在看到这个大金毛标本的一瞬间,
小男孩儿脸色大变,他忽然崩溃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头,嘴里念念有词:“不...不...不是的,大哥哥你搞错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钥匙在我身上,妈妈说过的,在我身上,你找错了!!!”
可是陈白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缓缓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折叠刀。
嘶拉——
陈白划开了这只活体标本的肚子。
“够了!!!”
“大哥哥,求你停下来吧,我放你走,求求你了!”男孩儿的声音已经带着些哭腔了。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原来自己在妈妈的眼中,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最初的时候,看到女人的日记里的“宝贝儿子”,陈白下意识地以为女人口中的“儿子”其实就是眼前的小男孩儿。
但...如果不是呢?
一个会把自己孩子锁在家里的母亲,真的会像日记里表现出来的那么爱她的这个“宝贝儿子”吗?
陈白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大妈亲口说得是“从来没有在小区里见过那个女人的孩子。”
可是女人的日记里却说,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带出去,还被邻居夸可爱,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既然出现了分歧,那么陈白能够肯定,这背后一定有着一些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直到,陈白回想起了自己和那个女人的上一次见面。
女人笑颜如花,眼角一颗黑痣,衬得她楚楚动人。
而当时,女人手里牵着的——却是一只可爱的金毛小狗。
也是那一刻,陈白才反应过来,有没有一种可能...
女人日记里的“宝贝儿子”,从来就不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呢?
而是...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金毛标本。
如果这只狗真的是她讨厌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会把狗的尸体如此精心地保存呢?
只有满心满眼的爱,才会想要把已经死去的小狗做成标本,让自己随时都能看到。
或许在女人眼中,这只狗才是她的宝贝儿子。
至于他真正的儿子,在她看来,可能只是一个无比丑陋的拿不出手的怪物。
因为男孩儿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小宝,所以为了报复他,她把他锁在了家里,然后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直到死,男孩儿都想不通妈妈口中的“钥匙”到底在哪里?
“亲爱的儿子,钥匙就在你身上哦~”
明明答案近在眼前。
可小男孩儿翻遍了全身,始终不愿意相信,妈妈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
果不其然,陈白在这只狗的肚子里,发现了一把沾满毛发的钥匙。
红雾...散了,陈白可以离开了。
陈白深深地看了小男孩儿一眼,见他依旧跪坐在原地抱头哀嚎。
便不再理会,而是拿着钥匙给自己开了门。
刚刚受的伤都恢复原状了,断掉的手也接了回来。
一开门,却与一双美目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