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之后,柳时念倚着冰冷的金属房门滑了下去,长出了一口气,手上的血烛已经彻底烧尽了,甩手将装着三碗“死人饭”的米袋放到地板上。
暂且算是告一段落了吧,柳时念有点满意地看着米袋,这次与鬼东西们的交锋,他算是占了优,虽然接触诡异侧的事物不算多么值得称道,毕竟代表着数不尽的诡异,以个人力量和诡异斗争是不会赢的,因为诡异永存,而人类的生命脆弱而短暂。
血烛和血液有着不俗的诡异力量,他的衣服上没有残留什么纸灰的痕迹。休息了片刻之后,柳时念没有将耳朵贴到金属房门,留了半寸的距离去倾听怕触碰了这些鬼东西的什么媒介,单元楼道内似乎很安静,没有听到什么走动的声音,他也就不多管了。
起身巡视了一小圈,看见玻璃上没有什么纸灰痕迹后,柳时念打算去休整一下,嚼了半包曲奇饼干之后思考将“死人饭”放在哪里,这诡异道具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活性吧?柳时念这么想着,将米袋用黄色胶带封装起来之后就丢到之前放置旱烟袋子的金属曲奇盒旁。
不料那米袋一丢到曲奇盒旁,整个曲奇盒像是活过来一样,“哐哐”响个不停,看来是里面的诡异烟叶又在作乱,直到柳时念提起米袋并赏了曲奇盒子一脚之后,里面的诡异烟叶才安稳下来。啧,这“死人饭”还算老实,可那诡异旱烟不消停,就好像是什么活物一样。
将米袋的周身用黄胶带又缠了两圈,防止“死人饭”渗漏出来和曲奇盒里的诡异旱烟再结合生变,特意把曲奇盒子放进鞋柜里。
“呼”“呼”,悠长的风声在窗外隐约作响,在沙发上披了一条毛毯的柳时念睡得正香,侧躺着的他翻了个身又平躺下来,将手臂探向背后搔痒,那里有些痒得怪异。
在一处无光混沌的空间内,柳时念依旧平躺在沙发之上,只是这沙发的质感绵软温暖得颇为异样,温热滑腻,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调整蠕动,像是有成千上万条小人的手指同时在他的身体各个部位挠动一样。
啪!无光混沌之中,一滴有些粘稠的液滴坠落,砸落到柳时念的额头,起初想要钻进他的毛孔,几经试验发现做不到后便化为一小滩发稠脓液粘附在上面。这既是结束的沉寂又像是达成了某种媒介一样。
滴!滴!穹顶上不断落下更多粘稠液滴,似乎在回应之前的那液滴,每当有液滴化为一滩脓液的响声传出,就会落下更多液滴,在柳时念的体表粘附覆盖,粘稠的液滴迅速地形成了雨幕,于死寂的混沌中又是别有一番感觉,共同构建出怪诞的鼓点。
伴随着怪诞的鼓点节奏,宛如血肉堆砌的暗色沙发也开始活跃起来,筋膜震颤,暗紫囊泡中的神经束剥离开来游动,活过来一般的肉质朝着柳时念的方向活过来蠕动,自孔隙之中不断渗出怪异脓液从全方位濡湿柳时念。
血肉沙发不断渗出脓液,庞大的体积亦不断坍缩,躺在上面的柳时念不断陷入脓液之中,随着血肉沙发的融化与探索,他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彻底落入脓液之中,似乎下一刻就要坠到楼下。
梦中的柳时念也感到了莫名的下坠失重感,随后就是被液体浸没的感觉,不知名的液体从他的耳腔鼻腔灌入,再从因惊异与压力而无法闭合的口腔中大口大口灌入,全然是模拟了溺水下坠的过程。是的,只是模拟,没有真实的感觉。
在不断下坠的过程中,柳时念看到像胶卷放映一样衔接不断的图景在自己视线对面的方向快速上升,但这些粘稠的液体像是模糊的玻璃一样,让柳时念看得不大真切,也只能暂且作罢。
等到那些粘稠的液体不知躲到哪里之后,柳时念看清了对面如胶卷一般上升的场景中赫然是他自己,那是小时候的他,在小学里和谢穆然拿着软弹枪拿操场上的同学当作靶子的操蛋经历;是初中时过生日那天偷懒抄谢穆然数学题结果错的一样被班主任堵在走廊里教训……
虽然对面升起的种种场景都是颠倒过来的,但柳时念还是能够轻易分辨出来场景中有关过往的内容,有些人和事迹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
他一路下坠,对向上下颠倒放映他一生经历的“走马灯”胶卷放映得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他作为水司员工入职,与老吴一起在下班后吃烤串,在闲暇时一起在网咖摸鱼……再到他的脑袋被龙形玉雕砸得血肉模糊的场景,可下坠的过程和上升的“走马灯”还没有停。
原本血肉模糊的“他”突然停了下来。虽然是倒立姿态,以头抢地,却以怪异的速度朝向他跑过来,同样颠倒状态的“他”,从几岁到二十出头年龄段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将现在的柳时念围了个水泄不通,颠倒倒立的嘴巴一张一翕,像快要死的鱼一样,脸上却都带着不似活人的诡异笑容。
粘稠的血液从这些怪异的“他”眼中流下,却违背了地心引力,血泪跌跌撞撞地向上飘去,其中夹杂的哭嚎和吊唁的声音。在光影剥离之中,柳时念有些搞不清楚他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到底是他颠倒了,还是这些鬼东西颠倒着?
直到被迎面过来的血流淹没,周遭才又归于沉寂,柳时念在这温暖的环境之中不断下坠,想要睁开眼睛,却又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样。
被猩红血流淹没的时间里,柳时念脑海中不断闪过怪异的想法,似乎有冥冥之中的意志希望他改变一番模样,只是那模样以柳时念的审美看来是丑陋且怪异的。
“什么鬼啊,又长尾巴又长几对眼睛,披鳞挂角还一身怪毛的……呕,咳咳~”
在柳时念不断扭曲渐变的手掌上那坨青紫色的呕吐物模样也在不断改变,从像是女巫魔药的胶状物中一根肿胀有着多个指头和巨大指甲的手指变成一滩殷红血液中裹挟的硬质鳞片……
啪!一滴清澈的液滴落下,似乎是水龙头没关严的滴水。
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柳时念好像是职业病发作了:“阿婆,不要这么用水龙头滴水,不仅不卫生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现在我们自来水都是累计制的,机械表过水旋转计数的,这没什么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