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府内。
韦承躺在床上,受伤的手大臂敷上了草药,伴上白布包裹着。
他的典卫闞棱站在床前,眼神色眯眯的,来回偷瞥着小莲。
距离康源刺伤韦承那刻起,算下来时间差不多快近了半个钟头。
县衙大牢中发生的事情,已犹如鬼魅般的传到了皇宫和某些高人的耳中。
此刻的皇宫归仁门,陆词正在急力奔走。
陆词作为杨坚身边的承奉郎,可算是第一批知道事件真相的人。
他在听闻康源竟是在大牢中谋刺韦承后,顾不上太多惊讶,便赶忙趁着杨坚与杨素商讨的空闲,一路从皇宫直奔杨勇的东宫。
东宫嘉德殿…
殿中人数不多,唯有四人。
杨勇坐于殿中上座,余下的三人坐在殿下堂中。
他们分别是民部尚书苏孝慈,兵部尚书兼给事黄门侍郎柳述和太子府长史夏侯福。
杨勇现在是一脸轻松,只因苏孝慈与柳述都表了态,愿誓以他马首是瞻。
对于苏孝慈而言,他之所以支持杨勇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他曾做过太子府的右庶子,在杨勇与杨广俩人之间,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保护好杨勇的太子之位。
在他心里,杨勇的太子之位很稳定,不但有极多世家的支持,还有独孤伽罗在身后力挺。
再者苏孝慈本身就是出自三辅大姓,是个根正苗红的隋朝贵族,亦是世家的代言人之一。
他能做到民部尚书,除去世家的背景外,还离不开他一身的聪明才智。
他清楚杨坚的想法,一直就想要对付世家,对付像他这种大臣,可惜每次都没能如愿。
至于杨坚这次的图谋,苏孝慈依旧很反对。
无论是从杨勇的角度出发,还是从世家的角度出发,他都绝不会允许杨坚成功。
而于柳述的角度来看,他比苏孝慈更具有资历,是出现在杨勇身边最早的一批人。
他出自河东柳氏西眷,其父柳机在前几年还是杨坚手下的重臣。
柳述自幼聪颖,涉猎文艺,颇有才干。
他凭借门荫入仕,不仅起家太子左亲卫,还迎娶了杨坚的第五女兰陵公主杨阿五为妻,成为了驸马都尉,比起韦承来更加权贵。
除了这些,他和杨广素有恩怨,仇恨得不可多言,只能说俩人若是遇见,不会交谈一句。
基于多种原因的影响,柳述的态度比起苏孝慈更为坚决。
哪怕是作为杨坚的亲女婿,他也是坚定的站在世家阵营中。
这个时候,夏侯福脸上的笑容,比起杨勇的笑更多。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伺候好了杨勇,等到登基的那天,那自己就能成为一方权贵。
可现实和理想总是难以把握的,假若杨勇真能坐上帝位,取代历史中的杨广,那夏侯福的梦想肯定会实现,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以他现在的脑子,怕是还预料不到一件小事能带来的后果。
夏侯福朝向杨勇,奉承道:“殿下,臣听得苏尚书和柳尚书适才所言下来,真不知晋王殿下还能如何?”
杨勇眉眼似笑,心里很高兴。
就在刚才苏、柳俩人不仅给他分析了当下的局势,还与他言明了除开扶风和河东等地外,还有诸地的各大世族都愿听他的号令。
杨勇算下来,整个三辅地区的中原贵族,最起码有七成多投到了自己旗下,再加四成的北地世家,这让他怎能不够高兴。
他知道,正如夏侯福所说,眼下的杨广已经不足为虑。
或许只要自己愿意,说不准还能趁势更进一步。
杨勇想来一笑,他可不信杨坚有自己想的那么傻、那么弱。
横看左右。
他举起白瓷酒杯,朝向苏孝慈、柳述二人,欣慰道:“本宫能见天下有卿等肱骨之臣,说来真是社稷之福,来,请随本宫一道满饮此杯。”
“殿下谬赞!”
四人一同把酒饮尽,各自都带有笑容。
杨勇刚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就听到殿外长廊起了响声。
殿门外,一个侍人靠到近点,隔着门弯腰道:“太子殿下,陆大人前来求见。”
杨勇心头莫名一颤。
他等不及细思,当即止住疑惑,宣道:“快让他进来。”
殿门被打开,陆词着急得不敢停顿半步,连忙走上前殿,跪身道:“臣陆词参见殿下。”
他说罢,左右瞥了眼三人,犹豫起来。
杨勇两眼如炬,仅从陆词双脚的步伐,他就预感到有大事发生了。
不然这个时间段,陆词绝不会来到这里。
“法言,苏尚书和柳尚书都不是外人,你有何要事放心说来。”
有了杨勇的话,陆词放下了戒备,坦言道:“殿下,据臣刚才获知,康源谋刺了韦承。”
他悉诉了一遍听闻,滴水不漏,直到说完,杨勇大惊失色。
“什么?”
“康源谋刺韦承?”
这事太大了,不光是杨勇被震惊,就连苏孝慈和柳述也同样心悸。
康源真要是谋刺了韦承,那就是等同于谋刺驸马,那可算称得上灭族的罪。
“法言老弟,你是不是听错了?真有此事?”
夏侯福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恐惧,作为给康源事件吹风的人,他还抱有幻想,不肯相信。
如果谋刺事件是真的,那他和康松明之间的交易就会害死他。
说到低,他也是怕了,害怕杨坚一怒连带自己处罚。
“夏侯兄,我清楚事情的严重程度,所以说的话是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编造。”
陆词的一句话,如一道惊雷,直接崩碎了夏侯福那最后的心灵寄托。
他颤抖着双腿,爬到殿中,祈求道:“殿下,还请殿下救臣一命啊!”
杨勇不明真相,怒斥道:“骆文,你这是要干嘛?”
“殿下,臣收了康松明送来的百金和五间铺子。”
夏侯福倾言而尽,只祈望能够得到杨勇的安慰。
这些牟利,虽不大不小,但就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勇双眼瞪着夏侯福,没有说话。
看得夏侯福心慌脸抽,解释道:“殿下,这不是臣的错,一定都是那晋王在暗中操作,不然那韦承为何要去看康源?”
“还有他们本就是仇人,为何还要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夏侯福像是抓到了漏洞一样,疯狂的把所有的错误全都归向杨广,想以此来助长杨勇心中的恨意。
苏孝慈看了柳述一眼,回头朝向杨勇,进言道:“殿下,臣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还请殿下稍安勿躁,莫过太急,只需等着诸世家自行发力即可。”
“至于夏侯长史,依臣之见,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