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圣域大陆_斯盖尔海姆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莱奥可以确信,只要这一箭离开弓弦,场上就没有人能将其阻拦下来,一定会切实且精准地击毁车轮。
让神的邀请化作废案,尼耶莎娜也将回到自己的身边,见证英雄威尔加纳统一斯盖尔海姆……吗?
不,只要这一箭射出,就意味着森翼种向半神若因种宣战,将成为神明代理人的敌人,或许会给种族带来灭顶之灾。
在丛林里嬉戏的幼童,在树冠上采摘瓜果的民众,在天空中巡逻的卫士,在宫殿中工作的臣子,所有人都将一同背负渎神之罪,森翼种数百年来发展茁壮的基石将毁于一旦。
莱奥明白目前的处境,如果谎言是真相,那么随银之车前往神殿的尼耶莎娜将永远无法回到威尔加纳的身旁;而无论谎言是否是真相,摧毁银之车后森翼这个种族定会受到惩罚。
他很想就这么提问威尔加纳,如果可以重来你会怎么做,但显然这片幻境中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英灵记忆在无声地询问他,莱奥,你会怎么做?
“谁知道啊,你这狂妄傲慢的家伙,力量权位名望家庭,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还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明明可以在完成分内的事同时,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地享乐生活,非要尽什么忠义情,非要拿出那把圣器耀武扬威。
“把象征和平的橄榄枝和图腾纹在胸前,高颂着要化解争纷,守护种族,最后却成为了侵略的一方,用所谓和平的力量将其他国家的城墙尽数摧毁,你伪善的样子可太难堪了!”
本不该如此愤怒,他只是一名为了共鸣圣遗物而进入这片记忆之乡的看客,已成定局的历史和人物所展现的人文情感,在他的眼中理应是一场精美而神秘的戏剧。
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杀死它们!
仿佛要将牙槽咬碎般用力克制全身的颤抖,不稳定的魔力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地打转,这股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刻的冲动螺旋,就像是翻阅书本时段落中额外出现的读者批注,稍稍将后面的内容揭露出一角。
凝滞的时空逐渐溶解,周围的战士注意到威尔加纳竟面目狰狞地拉弓对准银之车,
“威尔加纳,你在干什么!快点住手!”
所有人甚至忘记了隔岸摩拳擦掌的敌军,不约而同地冲向威尔加纳想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是啊,这无名的怒火并不是来自莱奥的意识,而是这位曾经的英雄——威尔加纳,他是如此愤恨地仇视着银之车,那万箭穿心的摧毁欲像涌动的熔岩,将莱奥的思绪融断。
他希望能整理这残缺故事,从中推理出英灵生前的选择,但这本就违背了试炼的目的,圣遗物邀请的不是一个违背本心的逐利演员,而是一个遵从根源意志提出感想的观众。
灵魂在意识之前便已经选出了答案,言语与动作随之产生。
“你就这样…”
如磐岩般结实的臂膀将弓弦拉伸绷紧到极限,莱奥一字一顿地咬牙怒吼到:
“…目送她离去吧!「繁星倾落」!”
倏然将手臂抬起并呼出圣器真名,对着天空正上方将含有庞大魔力的一箭射出。
巨大的光之柱冲上云霄,炸裂开来化作无数星火,伞状的魔力燃屑如飘雪覆盖了整个战场,他知道她正在欣赏这出为她送行的烟火,无论多久,他都会在她最喜欢的交界花原上等待她的归来。
————
记忆跨越至三十年后,威尔加纳已是个中年大叔,而他与尼耶莎娜的女儿也成长为新的修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森翼种吞并五大原生种族,诞生斯盖尔海姆地域的统一王国——「莱因葛朗特」,他的三名哥哥分别成为了吞并国家的郡主,与森翼国王一同治理斯盖尔海姆,而他也成为了苍桐卫士团兼军队的最高将帅。
而迟迟未归的爱人和萦绕耳畔的预言令他再也无法忍耐,决定借前往神明曾经居住的地域,向半神若因种申请统一王国认证成立的机会,前往神殿寻找尼耶莎娜,只要能看到她那虔诚祈祷的身影,他悬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进入「千年一瞬无疆」的朝圣天宫后,他命令随行的代表团去对接任务后,便寻找起他的爱人。
但无论穿过多少道走廊,询问多少名修道士,关于尼耶莎娜的信息始终是空白的,仿佛她不曾在这出现过一样。
而圣器此刻竟在微微振动着为他指引方向,他闯入了一片装横着无数银器的寂静墓园。
来到一处无名的乱坟岗前,怀着死灰般的心将土块挖开,里面是布满牙印,支离破碎的骨块,是早已死去的爱人的遗骸。
银之车受神明的庇护,不被非人之妖物侵扰,且有人马种最强的战士同行,千百年来不曾有过因遭遇灾厄祸害而亡的先例。
那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切,自己否定了流浪人的劝告,在所有人目证下,亲手将尼耶莎娜送上了餐桌。
他像发了疯一般哭嚎着,冲向天宫深处的神殿,将前来阻拦的卫兵尽数射杀。
崩坏的心智使誓言被扭转成诅咒,「愿以此身为箭与世界为敌,为尼耶莎娜而战」
他的余生将再无荣耀,再无安详,唯有复仇,将所有的半神若因种一个不剩地射杀,舍弃所有只为复仇而生。
“愚蠢且傲慢的威尔加纳啊,莱因葛朗特王国宣布,对你判以「故土流放之罪」,剥夺你的一切身份,你不再是任何英雄…不再是任何人。”
无数次交锋,无数场杀戮,为了献出他的项上人头,求得半神若因种的宽恕,维系莱因葛朗特帝国的存续,森翼种连同其他四个种族派遣精锐军队对他进行无止境的追杀,
而被诅咒蒙蔽心智的他,则用利箭将妨碍自己的血亲同胞一一射杀。
在他濒死之际,诅咒终于解开,复仇的执念得以消散。伤痕累累的威尔加纳回到了,那片守望之人不再归来的交界花原。
春暖花开,色彩缤纷的花海随风摇曳,曾经那位少女的身影在暖阳下逐渐清晰,腼腆地向他伸出手,
“我回来了,威尔加纳。”
而他也微笑着,牵住她伸来的手。
“欢迎回来,尼耶莎娜。”
至此,在漫天的咒骂与怒吼中,威尔加纳被追兵们万箭贯穿,结束了坎坷的一生。
————
望着倒在花海血泊中的威尔加纳,莱奥无语凝噎。
立下无数战功,身为斯盖尔海姆的英雄,和这些荣耀相比,他的人生意外的短暂。
自青年时就成为卫士,却走上相反道路的和平之翼,如同接近太阳的伊卡洛斯,迅速地坠落焚毁,拉下了人生的帷幕。
拥有了一切到头来却又失去了一切,这个可悲的男人,直到死亡都没能成功履行自己的任何一句誓言。
世间存在着太多不正义的,不公平的,不可理喻的法则与规矩,仿佛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惩罚世人一般,做出这部满怀恶意的荒诞故事。
毋庸置疑,莱奥所见证的就是英灵原本的故事,他并没有成功将其改变,最终还是到达了威尔加纳生前的末路。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自己是因为圣遗物中记忆呈现的灵魂,与自己最相似才选择了它。
偏偏这个英灵却怀着遗憾,渴望有人能改变这篇故事的结局。
“我到底哪里像这家伙了?”
莱奥苦闷地抱怨道,他双手抱胸站在花海中,这片记忆的幻境连同自己都在化作光屑逐渐消散。
“啊——彻彻底底选错了故事的线路,看样子又一次失败了,早知道攒这仪典的钱就多买几件遗物了…”
他采下几朵记忆中,尼耶莎娜最爱的白色野花,郑重地摆在威尔加纳的身旁,
“虽然我到最后都仍旧看不惯你,不过作为这个俗套故事的观众,我还是祝愿你能等到那个改变结局的人出现吧,不再见。”
随着一阵强烈的白光笼罩眼前的景色,莱奥的意识从圣遗物中回到自己的身体。
“咳!额啊——哈,哈”
醒来的自己甚至无法撑住身子站起来,眼中是天旋地转的房间,大脑好像被插入了一根滚烫的铁棒一样疼痛难耐,但这些症状很快就逐渐缓解下来,只剩下强烈的空虚感和精神恍惚。
因献出大量记忆而导致剧烈的心神衰弱,不过仍在莱奥可接受的范围,之后只要逐渐补充记忆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见到莱奥醒来,员工上前鞠了一躬后,将威尔加纳的长弓收回离开。
出神地望着这把长弓,他完全不记得这件圣遗物内的故事,所有的记忆与感想都留在了那里。
抬手发现自己的拳头早已攥得发麻,不知为何,他由衷地相信,这两片羽毛和尖牙中尘封着的,一定是个波澜壮阔的故事。
随后另一名员工捧着盘子走来,将一杯茶水和糕点端到他的桌上,轻声细语地介绍道:
“先生共鸣结束后不免心神劳累,这是我们商会提供的绿茶与花糕,请慢用”
茶水色泽翠绿,茶香四溢;糕点粉里透红,剔透玲珑。精致的饮食确实可以高效补充记忆,对于目前的莱奥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良药。
他在一番大快朵颐后,环顾着四周。
大部分客人都已醒来,那一副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看来也在饱受剧烈心神衰弱之苦。
被一群完成共鸣,精神恍惚的人包围着,莱奥感觉刚缓解下来的压力又有点升高了。
员工们正陆续地将圣遗物放回原处,并在收纳箱上贴好标签,或许其中就有个圣遗物,在未来几星期的某一天中共鸣成功,实体消散不见,化作某人的术法。
当然出于隐私保密的考虑,实际的情况在当事人允许前,商会是不会透露出来的。
确认在场的所有客人都完成共鸣,歇息片刻后,会长萨尼尔习惯性地拍手吸引注意,清了清嗓子笑着说:
“那么至此,恭喜各位都选出了心仪的圣遗物并完成了共鸣,接下来我会为你们讲解关于共鸣后的事项。”
他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后继续发言:“首先是关于共鸣中的记忆一事,无论是否被英灵认同,结束首发的共鸣试炼后,在试炼中获得的记忆都会被封印在圣遗物中。”
也就是说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是没有意义的,经历被没收就无法化作经验,在灵魂本质没有发生重大改变之前,对相同圣遗物的每一次试炼都只是注定失败的循环。
“其次,初步被英灵认同的人,在后续的两到三个星期内,会间断性的,在梦中经历新的试炼,这些试炼的记忆也同样会被封印,直到你成功被英灵托付圣遗物后,记忆会随传承术式一同刻入你的体内。”
“而未被英灵认同的人,后续的试炼会被代替为同样以梦的形式,激活共鸣者部分即将遗忘的核心记忆,从而获得持续数周的「凝神」增益光环,弥补因共鸣损失大量记忆而衰弱的心神。”
萨尼尔对着储物墙举起双臂,略显笨重地原地转了个圈,
“哈哈哈~即使未被认可也不必气馁,下界绝境的秘宝无穷无尽,每天每月每季都有新的圣遗物被商会收购,机会总会留给愿意等待的人——”
他挥挥手,身后随即走出几位戴着高帽,身穿法袍的人,虽一言不发但那看待众人时高傲的神色,也暗示了他们不凡的身份。
“而获得传承的钦定之人——届时我们会诚邀你再度回到商会,由邓布利什魔法学院的教师来帮忙评定你的传承术式的价值,我们也会根据其实际能力为你推荐适配命途的仕途,步平青云指日可待~!”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