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愚连带着随从在山间疾走。
所谓查探不过是走过场,娘娘会的人知道,山帮的人知道,他当然也知道。
他到了大白崖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看娘娘庙内的情况,是不是存在娘娘气息,气息是不是强大到能够庇佑赶山人的地步。
祭神法!
请神法!
仪轨结束后,令狐愚连并未发现问题。
唯一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庙里没有供奉娘娘神像,而是用一截能够附灵的树桩代替,对娘娘貌似有些不敬。
不过,这问题不大。
到时候给柏庄说一声,让他们记得请神像便是。
之后,令狐愚连就离开了大白崖,至于许国法师的死因,舒幽人的下落……
没那个必要查探。
不过是和稀泥。
他令狐愚连最擅长。
快要出山前,在一个山拗口,令狐愚连一行和一群人遇见了,那群人的首领正是罗林鹏。
“罗帮主,你我还真是有缘……”
令狐愚连喊了一声,面带笑容。
罗林鹏也瞧见了令狐愚连等人,听到打招呼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略显怪异。
半晌,似笑非笑地朝令狐愚连说道。
“你好……”
令狐愚连大踏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
“罗帮主,别忘了哦,单日春风楼,双日妙化斋……”
罗林鹏笑而不答。
令狐愚连看了看他身后,四五十个赶山人,皆手持武器,杀气凛然,有的表情怪异地看着他,有的低下头回避视线……
啥情况?
“罗帮主,你在山中还藏着这么多好手啊!”
令狐愚连笑着说道。
脚步未停,却下意识放缓了步伐。
同时间,右手低垂,往腰间探去。
腰带上,系着一串铃铛。
他的反应不谓不快,然而,还是慢了一点。
彭越假扮的罗林鹏已经朝他冲了过来,人如疾风,袖中刀光飞出如电。
眼角余光中,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随着刀光而来。
他的二练武者护卫尚在身后,面对这一情况,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至于两个童子,更是一脸茫然。
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然而,面对武者突袭,法师若是没有准备的话,很难做出反应。
令狐愚连的手堪堪握着铃铛,念头方才落下,丹田火种也不曾有所变化,也就没法驱使法力激活。
毒蛇已经下一步咬在了他身上。
刹那间,全身发冷,生命元气狂泻而出。
紧接着,刀光乍现,化为一道闪电,将令狐愚连斜斜地斩成两半截,鲜血飞溅而出。
彭越不曾停步,从血光中冲了过去。
满脸血污,便如恶鬼,出现在武者护卫之前。
那一刻,护卫竟然胆寒,拔刀的手有些无力,横刀一时间无法出鞘,眼前,便有刀光落下。
一刀两断!
死!
两个童子同时发出尖叫,转身撒腿就跑。
没等彭越吩咐,几个山匪已经持刀冲了过去,他们的身法更快,几个纵跃便将那两个童子追上。
彭越转身,一脸不耐烦。
身后,传来了两个童子绝望的呼喊。
“妈的!”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
“运气真他妈不好,这也能撞见熟人……”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没擦干净不说,一张脸反倒更花了。
抬头看了看众人,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小的们,给我留意一下,看哪儿有溪水,这一身须拾掇干净才行……”
之后,同伴们把童子的尸体拉来。
四具尸体摆放在一起。
彭越走到前面,左手袖袍轻轻一扫,脑袋便从四具尸体上无声脱落,像是被人用极其锋利的刀割掉一般,随后,头颅和尸体就开始腐烂,短短的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走完了上百年。
只剩下四具骸骨,四个骷髅。
众人见惯不怪,表情如常。
“老祖,这只是开胃菜,大餐还在后面……”
彭越望着左手袍袖,神经兮兮地说道。
袍袖抖动,像是有所回应。
“走!”
“下山!”
彭越喊道。
“找几个人去前面探路,要是看到人,随时给后面示警,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杀了!”
“是!”
有人应道。
随后,几个山匪便冲了出去,消失在山林内。
……
申时三刻。
柏庄。
陶乐言一身玄青道袍,手持一把横刀,施施然走出了内庄的城门,朝着大青山方向走去。
“陶法师,伱这是去哪儿?”
路上,有人问道。
这一位是陶乐言的熟人,曾经口头上支持过他的原身父亲老友王顺德。
他带着几个猎户从山上回来。
收获不少,除了野鸡之类的小猎物之外,还有两个大家伙,两头野猪……
“王叔,今儿个回来挺早啊!”
陶乐言笑着说道。
“山里不太平,早点回来比较好,过夜什么的就……”
说到这里,王顺德面色有些变化。
停顿片刻,他有些畏缩地瞄了陶乐言一眼,支吾着说道。
“陶法师,我可没小看您的意思……”
“您身为许法师徒弟,继承了许法师的衣钵,身为庙祝,一定能协助铃铛娘娘庇佑我等,我只是……”
陶乐言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笑着说道。
“王叔,不要这样拘谨,我明白你的意思……”
“总之,你的担心并非毫无因由,过一段时间再看吧,到时候,上山安全与否,也就清楚了!”
说罢,陶乐言朝王顺德挥挥手,继续向前。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交,猎户们方才挪步离开。
“这小子,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老陶一死,他当上了采药客,还以为他迟早会死在山里,没想到居然成为了法师庙祝……”
“这泼天的富贵啊!”
“当初,他被排挤打压的时候,我为什么就不知道挺身而出,为他站台呢?”
有人在懊悔。
好吧,王顺德也在懊悔。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
哎!
他叹了叹气。
“废话少说,大伙儿加把劲,回猎堂交差……”
他朝众人吼道。
另一边,陶乐言继续往前缓步而行,就像吃了饭散步消食一般,走到了一株古柏下,方才停下脚步。
他抽出横刀,用绢布擦了擦刀锋。
然后,盘腿坐在树下的青石上,望着前方的大青山出神,直到瞧见一行人出现在视线内,他才站起身。
脸上漾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