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慢悠悠地来到巷口，看到莫寒衣正扶着单车默默地注视着着他。
“你是想告诉我妍珊珊的家庭很困难是吗？”
李贺率先开口。
莫寒衣并未感到惊讶，而是默认式地点了点头，说道：“妍学姐家里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你之后要在那里兼职也难免会听到一些传言，我还不如告诉你。”
“在你解释之前，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盯上我吗，我觉得以你的交际圈应该能找到不少合适的人那里兼职吧，为什么就偏偏找上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老是问你借钱，所以你觉得我很缺钱？”
李贺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目的？”
莫寒衣抿了抿嘴角，李贺能发现她的异常显然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因为在烤肠摊那里李贺准备问她借钱时她就想好了借口，那就是用一个兼职的理由让李贺去奶茶店。
但是李贺并不傻，他敏锐地发现了莫寒衣语言中的陷阱，既然他发现了，为什么他还要答应来兼职呢？
这让莫寒衣实在想不通。
可现在这个局面，她也只能摊牌了。
莫寒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妍学姐是和我在一次英语竞赛中遇到的，当时阳光开朗，成绩又好的妍学姐几乎成为了我学习的榜样。
所以我主动接近妍学姐，也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她母亲得了癌症，化疗几乎用光了家底，父亲也因为母亲的事情，操劳过度，身体也一直不好，妍学姐为此每天放学都要去摆摊，我也试图给妍学姐钱，但都被她拒绝了，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这让我很佩服她。
而兼职的事，是因为妍学姐为了让她的父亲负担少一点，所以才要找个兼职的学生替班。”
李贺静静地听完莫寒衣说完，依旧问道：“妍学姐家的情况我确实很同情，那你找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说来可笑，当时我亲眼见证了你是怎样倒卖饭盒，你用的方法是我从未想到过的，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是你的话，会不会有改善他们家的情况的方法。”
李贺冷笑一声说道：“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我只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有那种拯救一个家庭的能力，就算有，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帮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吧？”
莫寒衣看着眼前的李贺，只觉得陌生，她有些失落地说道：“抱歉，这件事确实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你不仅仅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你还把人性想的太简单了，你怜悯他们是你的事，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就算我去兼职，我只会做我一个小时五块钱的分内之事，其他的，与我何干呢？”
李贺的话宛如一根根细针扎进莫寒衣的心中，她不明白李贺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而李贺却并不想和她多说，直接离去。
剩下莫寒衣一人看着昏沉的天空有些落寞。
李贺，原来是这样无情的人吗？
还是说，人性，就是如此呢？
难道我的怜悯，是错的么？
莫寒衣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也对李贺这个人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情绪。
……
夜晚，李贺躺在床上思考着奶茶店的营销问题。
位置是个硬伤，而且初步来看，奶茶貌似不是他们家的主要收入来源，当下的思考只是猜测，在还未真正地看见奶茶店的营业情况前，李贺不会妄下定论。
只有当李贺真正地看到这家店的价值，李贺才会去考虑要不要施以援手。
李贺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他不会因为妍姗姗的悲催家庭而慈悲心泛滥。
前世他是如此，今生的他亦然。
今生的他需要创造更雄伟的商业帝国，所以第一步至关重要，不然开头就栽跟头那他还重生个集贸啊。
罢了，明天先去看看吧。
李贺又回想起今天和莫寒衣说的话。
李贺并不是因为莫寒衣故意引导他去奶茶店兼职而对她说那些伤人的话，而是厌恶她对他人强加期待，而且怜悯心泛滥。
所以李贺必须要让莫寒衣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人人都像她那般善良，就算妍珊珊他们家已经很可怜了，但也保不准有心之人的迫害。
前世的他，见过无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见过丧心病狂视人命如草芥只为谋取利益的资本家。
人性，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揣测的东西。
所以李贺如果要帮妍珊珊一家，一定会给出制约他们的条件，以防之后帮他们赚了钱却翻脸不认人的情况发生。
第二天一放学，李贺不再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找何明开小灶，而是直接去了奶茶店。
此时店里只有妍树凯一个人在忙活，见到李贺来了他也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距离民工小学放学还有十几分钟，所以李贺只能在店里坐着发呆。
妍树凯在店里忙活了一会儿，拿起一个麻袋说道：“我出去一趟，珊珊等下会和你一起看店，不懂的你问她就好了。”
李贺点了点头。
随后妍树凯才放心离开。
李贺知道妍树凯要出去干吗，无非就是去港西广场那边摆摊罢了，但无论是妍树凯还是妍珊珊，似乎都有着奇怪的自尊，所以不愿意和李贺提及这件事情，但是李贺并不会在意这么多，依旧盯着巷口发呆。
很快，时间便来到四点五十，民工小学也放学了。
没过多久，店里便来了七八个小学生，不过他们只是在店里买了点辣条，并未点奶茶。
想来也是，毕竟小学生的消费能力可达不到眼睛都不眨就买一杯四块钱的奶茶，相较之下，还不如五毛钱一包的辣条吃的痛快。
看来，这里的消费群体也不适合么。
李贺静静地在店内等候，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妍珊珊骑着单车过来。
“怎么样，生意还好吗？”妍珊珊问道。
李贺瞅了眼店里：“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我觉得你们雇我反而是多此一举了，这根本没人买奶茶啊。”
妍珊珊并未有太多表情，停好单车之后，便走进店里开始打扫卫生，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大好。
李贺突然想起经过民工小学时，好像看到了附近也开了一家奶茶店。
不过，那家才算的上是奶茶店，不仅装修很正规，而且名字也正规啊，叫什么：“台湾奶茶。”
这无疑让店里本就差的营销环境雪上加霜，本来小学生的消费能力就不高，现在又出现了个强劲的竞争对手，那这家店岂不是没救了？
妍珊珊扫完地后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便开始写作业。
“妍学姐，你们店内的生意一直这么差么？”
妍珊珊继续写着手上的东西，但还是回答了李贺的问题：“其实上个月还挺好的，一天大概能卖出去十几杯的样子，但，自从那个人来过我家之后……”
妍珊珊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李贺，发现李贺还是那副有些冷淡的表情，于是接着说道：“那个人是我爸部队的老战友，他在我们店看到我们生意还不错，于是回去学了怎么做奶茶，上个月盘下了民工小学门前的店铺，我家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但也怪不得人家，谁叫我们笨呢。”
“后来，爸爸就开始在广场摆摊套圈，勉勉强强还是能过的下去的。”
妍珊珊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李贺始终没对这个话题表现出太多的兴趣，而是一直看着巷子口。
就当妍珊珊以为他在发呆准备继续写作业的时候，李贺悠悠开口：
“这就是人性啊……太恶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