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县,和很多普通县城一样,没什么出奇之处。
上一次益阳县出现十几岁自我突破成为修士的天才,还是二十年前。
黄教谕来益阳县养老之前,此地的修士,长期保持有且只有一个的数目,也就是县令。
县令又称百里侯,权力很大,可以以一己之力影响整个县数万口乃至数十万口的发展。
如果县令的实力不足,今天被治下的妖兽杀死,明天被豪强暗算,有妖兽冲进县衙,吃了县令,后天县令出巡地方的时候,被妖怪袭击,死亡,那这个县还怎么发展?朝廷还凭什么管理这个县?
如果县令连巡查乡村都不敢,乡长、村长们又凭什么听你县令的而不是听本地豪强的?
如果县令,连斩杀妖兽为百姓报仇都做不到,凭什么百姓服从你?
久而久之,各地县令就只能由真正的修士担任。
可是时间久了,朝廷就发现不妥之处了。
这第一,有天赋的修士太少了。
第二,修士之中,有做官天赋的那就更少了。很多修士自己不愿意做官,也没有做官的天赋,强行让他们做官,治下的百姓就遭了殃,还耽误了自身的修行。
于是,便有了授箓。
朝廷通过郡试,选拔出县吏,可以从村长做起,也可以待在县衙里从小吏做起。
朝廷通过州试,选拔出郡吏,可以从乡长、副乡长做起,也可以待在郡里、州里,从令吏做起。
小吏立下功劳,可以升官。
小吏的功劳累积够了之后,朝廷便会授箓,帮助小吏从筑基强者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通过了郡试,通常有着甲士层次的武力。披上铠甲,镇压普通虎豹,不在话下。
通过了州试,通常有着筑基层次的实力,几乎超越了人体极限,披上重甲,昼夜数百里都行,普通妖兽也能随手镇压。
小吏、令吏、官员。
甲士、筑基、修士。
回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县令就给自己倒了杯酒。
自己的授箓名额是哪来的?
是立下大功获得的?
不是!
是和妖怪搏命,守护了一方平安,被朝廷当做典型授予的?
也不是!
是娶了太守的女儿,被太守看中,然后太守用自己的权限,在朝廷那里兑换的!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想到这里,县令就看向了热闹的黄府。
“黄兄,你我初次见面是在长沙郡城那里。后来开始结交,是四年前我来此地上任。这四年来,也还算是熟悉,时常谈论道法。为了保护百姓,你和妖怪且战且走,你是真正的英雄。”
“而我,也只能在这里稍稍祭奠你一番了。”
“我林雄不是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但也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我这人没有你那么光明正大,那么英雄伟岸,但也做不到坏事做尽。所以,我这辈子也就是个普通县令了。”
“黄府,我不会刻意打压,但也不会明着保护,一切如何,就全看黄府的造化了。”
真正的英雄,死后却落得这么个待遇。
这么一想,县令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可是也没什么办法,便只好拿起酒壶,又给自己灌了一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恍惚间县令就看到了一颗流星,好像从天空之上划过一样,好久没看到流星了,这流星还挺亮的,紧接着就听到了管家的声音:“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嗯?
你老爷我好着呢?
哪里不好了?
“老爷,有人当众行凶,以宝物刺杀黄教谕的夫人,也就是张氏。”
砰!
这是酒杯摔到地上发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细说!”
“有刺客用暗杀张庭的神箭刺杀张氏。”
“神箭被刘公子挡住了,但刘公子也受了伤,张氏受到了惊吓。”
“如今,大量的私兵保护着张氏,情绪都很激动。”
“还好刘公子还清醒,现场还保持稳定。”
“可如果这时,再出现一个意外,那恐怕立刻就是一场私兵和私兵之间的对决。”
数以百计的私兵,全都穿着铠甲,手持利刃开始在县城之内互相攻杀,这场景想想都刺激!
县令顿时就清醒了,都来不及招呼管家,就拿出了一张神行符。
这里距离黄府直线距离也就四百米左右,神行符发动,呼吸间县令就来到了黄府之内。伴随着一道光华,出现在了台阶之上,看到了带着伤的刘辰,看到了热闹的现场,看到了一脸惊慌的张氏。
“肃静!”
说话之时,县令挥了挥袖子,一缕缕法力加持在风儿上面,一阵凉风从无到有的诞生了,并以极快的速度席卷整个庭院。
被这股凉风一吹,庭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老爷们也都看着县令,静待县令的吩咐。
至于刘辰则是眼前一亮,觉醒前世记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修士施展法术。
不,这其实不是法术,就是法力的简单应用。
伴随着刘辰的好奇,风儿就主动为刘辰答疑,在刘辰的识海之中,县令挥舞袖子的动作,瞬间慢了千百倍,原本无形的法力,似乎是为了让刘辰看的更清楚一些,也标注成了黄色。
黄色的法力,离体而出,携带着县令的意志,开始沟通、操控周围的空气,空气开始流动,风儿就诞生了。慢慢的,法力感染更多的空气,形成了更多的风,最后在县令的意志下,这股风以县令为中心,吹向了四面八方,但是却又刚好涵盖整个庭院。
看了一遍,刘辰就会了。
这一招没什么奥妙之处,就是法力的简单应用。
刘辰要是有法力,也能用出来,可是他没有。
回过神来,耳边也传来了县令的声音:“县尉何在?”
几个呼吸后,一名屯长支支吾吾的道:“县尉今天在家,没有过来赴宴。”
“在家?我看是醉酒了吧!”
“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么多人,他这个县尉都不亲自过来维护治安,要他有什么用?”
“黄屯长何在?”
刷的一下,黄屯长就站了起来。
黄屯长是黄教谕的侄子,亲侄子,人很老实但就是资质不行,很愚钝,属于那种学不进去的大学渣。
哪怕黄教谕曾经多次亲自教导他导引术,可就是学不进去。
有的人觉得学习知识很累,学不进去。
有的人觉得修炼导引术太辛苦,也不想炼。
没有系统在旁边精确量化每次修炼是否进步,也没有人能告诉你,这么修炼是不是一定能顺利突破,日复一日的修行,既是不起眼的基本功,也是违逆人性的高要求。
能够长期乐在其中的,本就是少数。
黄屯长能当上屯长,不是他自己有多努力,而是靠黄教谕帮忙。
他能成为筑基,也不是靠日复一日的修行,而是靠黄教谕给他提供资源,提供丹药。
而此刻,好运再次降临。
“黄屯长,听说你做事细致,从来不出纰漏。既然县尉不合格,那就不要做了。从今天起,从此刻起,益阳县县尉由你暂代。”
“务必保护好黄府的安全,明白吗?”
“诺!”
随即,县令在内心中观想老虎,用法力把识海中的老虎印照于外,整个人不怒自威,给人一种傲啸山林,百兽之王的感觉。
不,已经不是感觉了。
风儿又一次趴在刘辰耳边,告诉他这一招的奥妙:县令的法力把识海内的老虎映照在了周围的天地灵气之上,让灵气变成了老虎的模样,此为一。至于第二,县令的法力同时具备着精气神,具备着极其强大的感染能力,所以,但凡此刻注视县令的,越是集中注意力,就越是容易被法力在暗中改变想法。时间一长,就会真的觉得县令就是一头老虎。
这依然是简单的法力应用,算不上特别高深的道法,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初级应用,就让在场的豪强们坐立不安。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而对面则是一头张开了倾盆大口的猛虎,这头猛虎马上就要吃了自己。
啊
某位豪强,猛的嚎了一声,他尿裤子了。
这一声哀嚎,反而把众人从这种被猛虎盯着的氛围中拉了出来。
可是仔细一想,刚刚自己几乎被震慑了好几个呼吸,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县令有恶意,脑袋早就搬家了。
更令人恐怖的是,县令是集体震慑,不是单独的震慑某一个人!
这就是修士的强大之处!
凡人军队,碰到这样的,人家威慑你一下,军队的阵型说不动就直接乱了。
失去了阵型的军队,没法结阵而战。就算修士不使用任何道法,也能轻易的制造一场又一场杀戮。百人以下的凡人军队,遇到了修士也只有单方面的被杀。
众人被威慑的间隙,县令已经帮助刘辰拔下了这枚箭矢,自然也明白此刻的刘辰,不过是很轻微的皮肉伤。
不过,县令也没有拆穿。仔细的查看了箭矢,县令也没看出来什么门道。
怎么看这都像是一枚普通的破甲箭,只是被人灌注了大量的灵气而已。可有这本事的,都是修士……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县令就随手拿着箭矢:“今天夜里,本官很失望。”
“黄教谕是抵抗妖魔才失踪的,此刻就有人敢刺杀他夫人张氏,这是触碰到朝廷底线的大事!”
“此事,我会直接禀报太守,并向州里行文,请求监察御史速速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