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书房之中
杨远和郑山一左一右站在两旁,刘辰则是已经脱下了铠甲,脱下了内甲,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清洗完毕。
看得出来,伤口真的很浅,刚刚破皮的程度,最深处也差不多仅仅半厘米的样子,也没有伤到骨头,还是左大臂的位置。
这样的伤势,对于从小摔摔打打,甚至时常和妖兽交手的刘辰而言,真的是不值一提。
郑山拿出一颗丹药,捏碎之后放到碗里,又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最终就有了半碗左右的黑乎乎的药膏。
这药膏闻起来还有一股清香味,郑山就开始帮刘辰涂抹伤口,一边涂抹一边讲述如今的局势:“如今,黄哥(黄屯长)成了代县尉,很多豪强更是一改之前的观望态度,开始配合咱们,局势可谓是大好。”
数日之前,刘辰昏迷的时候,整个黄府上下最是危险。
那个时候,黄纯这个主人失踪,刘辰这个明面上大家都认可的继承人也昏迷。
那时,黄府内部,师母张氏闭门不出。
实话实说,对于这一点,郑山心里多少是有点儿意见的。
那个时候,师母张氏帮个忙很难吗?
不过,郑山也能理解师母的做法。
那时,对于师母而言,只要她和两位师弟师妹一直留在黄府不出去,那么无论如何,两位师弟师妹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哪怕最后不得不交出授箓名额,顺利成为地方豪强还是没问题的。
而如今,自从刘辰苏醒以来,短短数日时光,先是安全回到黄府,接着执掌黄府,敲打掌柜的,折服诸多师兄弟,今天夜里,更是直接让豪强们不得不自证清白,让县令不得不站出来。
还是那句话,县令如果想站出来,早就站出来了,不会等到今天!
今天站出来,不过是局势所迫,不得不为。
但只要县令站出来了,局势就又不一样了。
不过,开心了一会儿,郑山就发现刘辰一直保持沉默,并没有特别开心的样子:“辰哥儿,难道我说的有问题吗?”
刘辰当即开口道:“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所以有这样的结论并不奇怪。”
“师父当年立下的功劳其实是不小的,师父发现的那处妖魔巢穴之中,光是妖怪就有三头。”
“当年,有监察御史从巢穴之中找到了线索,顺藤摸瓜之后,一举端掉了传世二百年的荆州三大世家江夏习家、武陵马家、江陵庞家。”
“虽然三大家族因为勾结妖怪,被拿到了铁证,要么死全家,要么被打散之后迁徙到外八州,此生再难返回,可他们在荆州还是有很多朋友的。”
“这些朋友,不敢对付那位主导此案的监察御史,连不满都不敢表露。可是对师父这种百姓出生、侥幸授箓的修士,还是很有胆子的。”
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真要说这群人有多厉害,刘辰第一个不信。
真要是厉害,跟太学出身的监察御史怼啊!
哦,不敢,因为那位监察御史是州一级的御史,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位掌握了正法的术士了,他的师父更是一位真正的道士。人家除了师父,还有师叔、师伯,人家的祖师更是一尊真人,可是还活着呢。
这群垃圾,也就现在稍微能困扰刘辰一下了,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在刘辰看来,这就是一群苍蝇,很烦人。
“就像这一次,咱们的县令为什么直到昨天晚上才表态?”
“为什么师父刚失踪,豪强们就敢立刻对黄府下手?”
“还有今天晚上,其实豪强们准备了很多后手,只是我掀桌子了,后手没用出来。”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真要是顺着豪强的思路来,见招拆招,麻烦不说,一不小心还容易掉坑。
“接下来,你去传播几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张庭就是今天夜里的凶手,他假死脱身,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具早就准备好的尸体。”
“这种箭矢,乃是张庭从荆州大家族江夏黄氏那里获得的,江夏黄氏当代有一人的妻子出身武陵马家,死于二十年前的通妖大案。”
“此人给张庭提供了十枚神箭,张庭利用第一枚神箭,假死脱身,利用第二枚神箭,想要杀死师母,彻底搅乱局势。张庭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什么授箓名额,就是想要斩草除根,彻底让黄府从这世上消失。”
“所以,他不会在乎本地豪强的死活,也不会在乎光明正大的杀了师母的后果,更不会在乎朝廷的脸面。”
“而且,张庭本人并不叫张庭,他是二十年前才忽然崛起的。原来的张庭,早就死了,被他取而代之。此人原本是江夏习家的一位忠心耿耿的家生子,不在九族之列,侥幸未死,逃了出来,又和江夏黄氏的公子搭上了线……”
讲着讲着,杨远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辰哥儿,这真的是谣言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是真的?难道那张庭真的没死?不对啊,明明是……”
刘辰忽然抬了抬手,杨远就闭嘴了。
“很多事情,心里清楚就行,万万不要讲出来,也不要落于纸面之上。即使讲出来,也要用隐语,切不可直说,除非你已经屏蔽了天机。”
这世上奇奇怪怪的法术太多了,谁知道有没有左道之术,可以直接知晓被说出来的信息?
“接下来,是第二个谣言。”
“这一个谣言就很简单很朴实了,李家一直想要获取授箓名额。只是李家最初的计划,是暗杀我,想等着我死了之后,引导黄府内乱,让黄府衰落,然后再出面当好人。”
“只是李家没想到,我跳出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李家已经决定,接下来要继续邀请左道之人,咒杀我。”
“而且,李家已经获得了我的头发,我的生辰八字,还曾在某地秘密设下了一座祭坛。这座祭坛是一件异宝,上面有着一个草人,只要将目标的头发、指甲等物放置在草人身上,每日拜一拜,时间一长,必死无疑。”
“只是此法消耗太大,并不是明面上的寿命、根基,而是无形的气运,所以李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使用此宝咒杀我。”
“李家自崛起以来,这件宝物也只用过两次,第一次是李家的初代老祖,他带着李家崛起,可是最终才活了三十二岁就直接死了,就是使用秘术的后果。”
“第二次使用,是三十年前李家和马家相争的时候,关键时刻,马家家主忽然就病死了,李家胜利了……”
“辰哥儿,这是真的吗?”杨远好奇的道。
刘辰朝郑山点了点头,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不想回答,还是让郑山说吧。
“这个谣言是真是假不重要,关键是马家以及其他各个豪强想不想利用这个消息。”
“如果这个消息,能够给马家一个名正言顺报仇的借口,能够给其他家带来利益,那么,这个消息就可以是真的。”
“至于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这么一件宝物,不重要。反正老百姓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类消息了,又有异宝,又是诅咒,还涉及到本地豪强,要不了多久,这样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益阳县,接下来怎么样,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片刻后,刘辰开始讲述第三个假消息。
这个假消息的内容就显得普通一些了,是说林老爷才是凶手,他和黄教谕有仇,就是单纯的想要报仇,至于授箓名额,他反而没怎么抱有希望,所以才想着搅乱局势……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假消息……
有的假消息和爱情有关,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红颜祸水,反正就是怎么离谱怎么来。
刘辰相信,只要自己带个头打个样,接下来其他豪强们也会迅速开始编故事的。
接下来,一定有吃不完的瓜在等着益阳县的老百姓们。
“最后,就说我刘辰,这次受伤其实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少露面,其实本人早已经不在黄府了。甚至已经离开了益阳县,前往南阳郡而去。”
“我此行带的有师母的信件,信件之中,师母已经明确要把师父的授箓名额给我。”
“而目前南阳郡管理授箓名额的官员,和师父是朋友,太学里认识的。”
“一旦我前往南阳郡,拿出了信件和其他信物,这名官员就会邀请监察御史作为见证,同时推演天机,验证这份授权的真假。一旦验证通过,那么就会立即启动继承仪式,帮我继承这枚符箓。”
“等到授箓完毕,我便会光明正大的回到县城,横扫整个县城,对所有豪强进行清算,但凡针对黄府的,一个都逃不掉!”
“啊,辰哥儿,你什么时候出发?”
“需要带多少人?需要准备什么?”
“这个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啊!”
对于杨远的智商,刘辰从没有抱以期待,所以此刻倒也谈不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