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沟奔行鼠在破败的街道上狂奔，希望将手中的情报快些送至自己的主人手上。
这不仅是为了族群，还为了自己的性命。
拉克·滑舌已经老了，但他的手艺与地位却并没有因此得到上升。
他只能靠着自己的忠诚与献媚来活命。
在通过每一道关口时，当暴风鼠要求检查他手上的信件时，他都不愿意完全松开自己的手掌。
他知道，若是自己手上的情报出现了任何的闪失，自己喜怒无常的主人可能就要将自己送到那位“美名远扬”的莫德尔氏族的大师手上。
每当羊皮纸回到自己手上，他都要细致将其用自己身上携带的小圆片压平，随后将其卷起。
这样处理的羊皮纸不会留下折叠的痕迹，也方便携带。
自己的三位同僚用性命探出了自己主人的喜好。
十三道关口通过后，他终于来到了自己主人的所在处——
大角鼠神殿前方的某处小屋。
一只身形比滑舌稍大的老鼠正停在屋前，他甩动着尾巴，看着自己手上的卷宗，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这老鼠并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气息，但他身上所携带的，那如同凝为实质的杀意，还是让滑舌心生胆寒。
滑舌的能力不足以让他成为顶尖刺客，但可以让他更清晰地感受这股杀气，这也是让他痛苦的东西。
更糟糕的是，这老鼠身上散发出颇有压迫感的气息，这让滑舌更加害怕，他不希望面对这种状态下的主人。
他想要站在原地等待主人消气，但想到若是主人看到自己迟迟不将情报送上，恐怕自己的下场会更加悲惨。
滑舌深吸一口气，尽力压制自己已经混乱的呼吸，这也是引起自己主人不悦的因素之一。
滑舌来到这位鼠人的身后，弯下腰来，将卷轴双手奉上。
“斯尼克大人，这是八峰山地区的消息，请您过目。”
埃辛氏族的的暗夜领主，刺客之王，斯尼克接过了那卷卷轴，随后将其打开。
即便羊皮纸从自己的手上被抽走，滑舌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子立起，恐惧压过了一切理智。
斯尼克看着手中的卷轴，脸上的神色愈发不悦起来。
有几个瞬间，滑舌认为自己将会被自己的主人一刀两断，这或许是幸运的，比起活着受到那些莫德尔氏族的虐待，痛快的死去是一种奖励。
滑舌知道羊皮纸上的内容，在封装之前偷偷瞄了一眼。
这也是他面对自己主人如此恐惧的原因。
斯尼克叹了口气，他尽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向着滑舌问道：
“拉克，你在我手下待了多久了？”
这一问几乎让原本身体就不停打颤的滑舌几乎要跪倒在地，但为了自己的性命，他还是强撑自己的身体，只是打了个趔趄。
“七...七年，是的，大人，就是七年，七年零五个月十三天！”
斯尼克喜欢这样精确的表达，这或许能够为自己的存活增添可能，虽然自己的记忆也有所模糊。
即便不是十三天又何妨，老鼠总是喜欢这个数字。
斯尼克的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即便是这样位居高位的老鼠，这种恭维也总能起到部分效果。
但很快，斯尼克脸上的表情便恢复原状。
“居然这么久了吗。
拉克，你知道的，我的那些同事们都不喜欢听到一点坏消息，如果有人真的送来了坏消息，他们一般直接解决信使，这样有助于他们的心情愉悦。”
滑舌这下不知如何处理了，“我...我...”
“放轻松，放轻松，拉克。看看，我身上没带武器，只是单纯来参与会议。
拉克，你知道吗？我今天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你这封信更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啊。”
斯尼克摇着脑袋，话语中意有所指。
滑舌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停打颤，恐惧席卷了他的身体，他本就不是那般清晰的口齿此时让他说不出话来。
“大人...我...我。”
心中的恐惧开始向着愤怒转变，很明显，斯尼克在刁难他。
即便他的全身还是在发抖。
滑舌想起了自己同僚。
虽然自己与他们的关系不是那般亲近，但他们临死前，还是将如何在这位瘟神手下活得久一点的方式告诉了自己。
不可否认，他们对自己有恩。
像自己这样的老鼠，难道只能一直生存在这种环境下吗？
别的老鼠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为什么，凭什么！？
就凭他是自己的老大？
此刻的滑舌，眼球已经被血丝填满，若不是鼠人刺客都要求割去腺体，恐怕麝香的味道已经布满了整个广场。
作为斯尼克的近臣，滑舌听说过十三人议会的选拔方式。
若是领主想要夺取其它鼠人领主的地位，可以通过挑战的方式，若是成功将其击杀，便可夺得席位。
刚刚斯尼克说了，他今天没有带武器。
但自己带了。
滑舌为了保证羊皮纸的安全，身上携带了一把淬毒匕首。
它体型娇小，就别在滑舌的腰间。
它不引人注目，随时可以用于攻击。
滑舌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刀。
他的眼神中已带上疯狂。
是的，是的！优势在自己这边！
只要我可以把这武器捅入这个家伙的喉咙，打开这个家伙的脑袋，领主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是的，是的！领主，领主！是我，是我！
自己可以不再受到这样的屈辱，只要一刀，准确的一刀。
滑舌似乎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当人陷入绝望时，总会忽略所有风险，选择那条看上去收益最大的路线。
鼠人更是如此。
滑舌僵硬的嘴角已经有了呆滞的杀意，他全身紧绷，为了等会的致命一击做准备。
但斯尼克的话语让滑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算了，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这突然的赦免，让滑舌又是一惊。
如此宽容的主人，又让滑舌感到陌生，同时也感到庆幸。
滑舌大汗淋漓，此等转变，让他几乎虚脱。
刚才的斯尼克压迫力实在太强，让滑舌几乎要失去理智。
滑舌立刻将自己伸向小刀的手收回。
若是能活命，他不喜欢冒险。
正当滑舌向斯尼克行礼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拉克，如果你刚才真的选择冲上来，我想你的下场会比现在好的。”
滑舌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但没等他反应过来，斯尼克的尾巴便划了过来。
而其末端，则是带着一把淬毒的小匕首。
“拉克，你应该学过，要保证不在手上的武器一定要在武器袋里。
也许你太老了，我也的确需要一个新的助手。
莫德尔氏族那边和我谈了笔生意，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比较合适。
放心，这把匕首上的毒并不那般致命，一会莫德尔的家伙会过来把你救活的。”
斯尼克用尾巴将那匕首甩出，随后继续向着滑舌说道：
“你应该感到骄傲，拉克，你这样的老将，居然还能值三十个次元石硬币，我都想要不把你当今天的宵夜呢。”
看着地上挣扎的滑舌，斯尼克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时，突兀的钟声响起，回荡在整个魔鼠废都之中。
“好了，看来我得和那几位见见面，聊聊天了。
希望下一次可以见到全新的你，拉克，后会有期。”
在第十三声钟响后，斯尼克进入了大角鼠神殿，去面对自己那十一位同事。
所有的老鼠同时入座，他们是整个斯卡文社会的最高统治者。
无穷的权力，强大的力量，几乎永恒的寿命。
而今天，他们聚集在这里，为了鼠人的命运。
灰先知氏族的领主克利特斯里柯站起身来，按照惯例，他要念开场白。
这是他作为大角鼠传话筒的最高权力体现。
但今天，情况则有所不同。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先准备自己的辩解词吧，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