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站了起来,他的嘴巴像老鼠头一样,但嘴巴却有一道贯穿到大脑的伤痕,露出恐怖的白骨,身上毛发黝黑,四肢粗壮。
他发出“嗬嗬”的声音,正要享用李陌尘的“尸体”。
他慢慢走到李陌尘的身边,却有一只手抓住了他。
或许因为李陌尘两世为人的缘故,神识似乎稍微比常人强大一些,顶住了鬼脸最后的攻击,他双眼燃起火焰,牙齿碰撞:“我的人生信条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我绝不是好惹的。”
他竟然硬生生站了起来,怀抱着以卵击石的勇气和滔天的怒火。
但李陌尘是绵羊,飞鼠是野兽。
鼠目中露出讥讽和不屑的神情。
果然,李墨尘用尽全力打出一道带着声音的掌风都没有让他丝毫摇晃,他用自己的血肉之拳打在了钢铁之躯上。
仵作房禁止携带刀具进来,而那把黑铁刃最近也在维修。
魔化的躯体似铁般冷。
鼠目中的讥讽更浓了,似乎相比较于自己,眼前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才是老鼠。
但李陌尘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弄死他,只凭借心中热血一掌、两掌、三掌……只要给他带来一丝伤害,就要挥掌。
即使手掌与飞鼠的身体击打发出金属声,他也丝毫不在意,他就是要打。
时间悄然流逝,为防止之后有人影响他的用餐,飞鼠想要结束这场闹剧了。
李陌尘血肉模糊的双手突然一怔,似乎用尽全部气力。
“恭喜,开碑手已融会贯通。”
李陌尘感到自己的双手充满了力量。
与此同时,飞鼠眼中突然露出惊慌之色,但也闪过一丝渴求的神色。
“你也知道怕了?!”李陌尘抓住了他的神情。
李陌尘蓄力一掌轰出,打在飞鼠的头颅,于是半个鼠头就这样飞了出去。
飞鼠慌不择路往后退去,差点被床绊倒。
李陌尘犹如一条疯狗,一掌接着一掌打在飞鼠身上,把飞鼠打倒在地上,后面觉得打的不过瘾还坐在他的身上打,直到打到苍白的骨头上面。
手上全是黢黑的血液,黏黏的,犯恶心。
李陌尘这才坐在地上休息,他还想着给外面的人还以颜色,却感受到牢房外面的人已经离去,似乎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结束了。”李陌尘心情稍微舒畅一点。
整理身体后,他开始一点点向出口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李陌尘的感知中,已经修炼回第三重境界的赤血经又开始提炼精血。
自行运转,气血自强。
莫非是因为之前伐毛洗髓的缘故?还是刚刚开碑手到达了融会贯通?亦或是两个条件合一?
毕竟能跟人体气血有关联的便是秘法与武学。
李陌尘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开始担心起外面的众人。
突然,他像一根从土里被拔出来的葱两眼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
……
寂静的牢房中,无头飞鼠的尸体开始颤抖,落在床上的脑袋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眼中露出癫狂和强烈的欲望。
飞鼠控制住残缺的肉身慢慢站起来,慢慢靠近倒在一旁的李陌尘身上。
他的脑袋落在床上,冷冷注视李陌尘。
他的嘴巴发出难听的笑声,他的手抓住了李陌尘脆弱的喉咙,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夺走李陌尘的生命。
正欲动手之时却被昏迷中的李陌尘一把抓住。
飞鼠癫狂的双眼中出现一点疑惑,他不认为眼前的少年还可以继续挣扎,且在他的感知下李陌尘的神魂没有一点波动,这应该是确确实实的昏迷了。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还有意识,就看见李陌尘的双眼中突然睁开,里面有着血红色的岩浆正在流淌,展现出暴虐和睥睨天下的姿态,没有丝毫情感。
李陌尘缓缓站了起来,缓慢地动作让人认为他刚刚不是躺在地上,而是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上,以君王的姿态蔑视着飞鼠,但又好像不是在蔑视他,因为他不值得君王蔑视,君王的目光遥远而又飘渺。
飞鼠成为了绵羊。
近乎是碾压,不能说是碾压,只是随手拍了一只蚊子。
飞鼠死了,浑身黑气被“李陌尘”提取出来,关进了青玄狱中,飞鼠的身体开始变得脆弱,发出咔嚓的声音,眼中不甘与解脱流转。
最后留下一声叹息:“为什么?”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口,声音却清脆如铃。
岩浆熄灭,李陌尘身上的气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野兽的暴虐神情,他疯了一般捶打飞鼠风化的尸体,宣泄野兽的欲望。
“风语,你还不快快将小主恢复原样?”苍质问走廊上的匕首。
海上。
一只白虎傲然而立。
眼里的红色熔岩逐渐熄灭,变成黄铜色的竖瞳。
他冷冷开口道:“他算什么东西?平时借用他几次使用兵器就算报答搭救之恩了。”
“若不是妖魔不两立,我可不会管他死活。”白虎的红鼻子吐出一道热气。
虎掌间的小蛇也被挤压成一根面条。
风语将黑蛇弹开,让它随意躲在海洋的任何一处。
但又很快被潮水带了回来,胆怯看着巨大的白虎。
苍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这个少年心中有着不比三圣大人的热血……”
白虎冷笑道:“现在他们不知道死了没有也好意思说。”
“光有热血又有何用?”
苍恼怒道:“大胆!”
一根锁链从一号房冲出,将白虎匕缠绕着。
黑色雾气将其缠绕。
随后白光一闪,白虎匕让锁链退了回去。
不甘的锁链从窗口回去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样吧……你既然不愿意侍奉他,那我打个赌,如何?”神秘的苍竟然想跟白虎打赌。
白虎来了兴致,又弹开黑蛇,任由它在大海中逃亡,最终回到他的身边。
“怎么个赌法?”
“强行让你侍奉他人既然不可行的话……”
“我等就打个小小的赌,以他死之前为限,若他未死,在这之前你要精心辅佐,如何?”
“你的赌注呢?”白虎目光拟人,注视那条头上长着犄角的黑蛇四处逃窜着。
“如果他死了,我告诉你……从三十三号换到三十四号的方法……”苍淡淡道。
“那在此之前,我们也休想再跟李陌尘言语。”
“没问题。”
……
黄石县孤儿院。
一个失去一条腿的少年正把手中的柚子皮铺在庭院中,由于身体残缺,他只能半跪在地上慢慢铺开。
这柚子皮可有大用处,到了冬天就以泡在温水里,治疗二哥的冻疮。
“小吴!”杨越总是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杨大人。”吴希起身靠着门板抱拳行礼。
杨越穿着便装,从那小小的屋子拿出一个藤椅,又让吴希坐了上去,接过手上的柚子皮,在吴希的推辞下有序铺好。
来到吴希面前。
“杨大人,真的不用了……”
谁能想到练气初期的杨越会帮一个残疾的少年按腿呢?
吴希最终还是慢慢接受。
这种事情杨越已经做过多次。
随后又走进屋子,看见里面有一张极大的床。
有两人都躺在上面,杨越将带来的食物放里面唯一的一方矮桌。
一人因为身体残疾不便行走,一人因为心灰意冷不愿下床。
一炷香后,杨越面色平静走了出来。
杨越对吴希嘱托几句后就打算离开。
“杨大人……”吴希突然有气无力喊道。
“怎么了小吴?”杨越停下脚步。
吴希挣扎起身,脸上闪过犹豫,但最后还是颤悠悠拿出一个袋子,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指。
“这是前些天有人送来的一袋银子,但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杨越看出他的犹豫和窘迫,坦然笑道:“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可以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你需要建议我也愿意给你建议。”
吴希长出一口气,掂量了一下沉重的袋子。
“这袋银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这么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于是商量了一下。”
“天天揣着这么多银子,我们都快被吓疯了。”
“已经受了大家很多恩惠了,若是还收这么多银子实在过意不去,而且哪有人愿意一次送这么多银子过来……”
“兴许这人是个富家之人,因为大限将至,膝下又没什么孝顺的子女,因此就大发善心把全部身家一并送了过来……”
杨越慢慢听着,静静等待着下文。
“我想请杨大人能找找这袋银子的主人,好帮我们归还过去……如果实在找不到你就看看有没有最近下葬的人,因为家产不翼而飞家人不愿给他厚葬。”
“如果有的话还请杨大人帮忙还回去。”
吴希半跪在地上,将袋子举过头顶。
“好,不卑不亢才是大好男儿!”杨越赞叹一声,将钱袋子拿走,往门口走去。
“这件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吧。”他又自己掏出一锭银子,往后抛去。
“这点就当我的跑腿费吧,算作我的一点点心意。”
吴希纳闷摇摇头,最后还是将这银子好生收好。
二哥的眼疾还需要钱。
恍惚中,他看见外面一位绝美的女子,站在门口。
亭亭玉立,手持一柄折扇。
她取出一袋银子,放在门口。
风一吹,便消失了踪影。
这袋子的样式似乎与刚刚的袋子有点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