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人,在他们从一开始决定要做的事之后,即使中间会有困阻,他们最终也会想办法解决,得到令他们满意的结果。
他们就像在管理一条溪流一样,原先它流淌着,期间一场来了场山体滑坡,滑落的石泥头把它拦下了。它只得绕了路,虽苟延残喘地从旁边的小口处流了出来,却没了原有的那个精气神。但只要他们发现了阻碍,就可以疏通受到阻碍的水道,让溪流重新焕发生机。
一,小学最后一个暑假
“你看,花开了。”翁美丽轻声说。
“这有什么稀奇的?漫山遍野都是这些。”张壮山回答说。
“张壮山,我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喜欢过我?”翁美丽突然问。
“啊?我……我其实……没有喜欢过谁,现在我也不喜欢谁。可能我将来会在大城市里娶妻生子,但是……我想我的新娘子,应该不会是你。”张壮山感到很突然,结结巴巴地回答。
回答完之后他就有点害怕和后悔了,心想:要是她哭了怎么办?我可不会哄女孩子。早知道就骗她好了,反正自己过阵子就要离开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没想到啊,我聪明一世,此刻居然像掉进陷阱里的野猪,蠢死了。拜托了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哭啊!
“哦。”翁美丽低着头应了一声,接着没再说话,也没哭闹,连眼泪都没有。张壮山看到翁美丽慢慢转身回去之后,他心里反而悬着。直到他们一行人最后分散回各自的家,也没见翁美丽哭闹过,张壮山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翁美丽刚上完小学六年级,和同年级的张壮山同班整整读了七年,包括学前班。
成绩下来了以后,两人成绩水平差不多,本来是升上镇里同一所中学的。但张壮山的外出工作的父母最近回老家了,听说打算把他接到大城市里去,所以过来给张壮山办转学手续。翁美丽听到消息后愣了一会儿,她感到有些失落。小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张壮山就和几个小伙伴约好再去溪边钓鱼,按张壮山自己说,到了大城市以后,恐怕很难再有这种日子了。
这也仿佛是翁美丽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她突然想着去问问张壮山的想法,随后提出要跟着他们几个男孩子一起去钓鱼。为了避免尴尬和壮胆,翁美丽还拉了一两个女孩子陪她,说是可以帮张壮山他们编织之后用来系鱼的草绳。张壮山想了想,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目的地后,等张壮山架好了鱼竿,翁美丽才慢慢走过去拍了他的肩膀小声问了一句:“我有话要根你说,你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哦。”张壮山回头有点疑惑地应道。
“那你帮我看一下鱼竿,如果有鱼上钩了叫我一声。”想着在旁边说话会吓到水里的鱼,张壮山随后拍了拍旁边的小伙伴说,旁边的小伙伴听完,爽快地点了头。随后翁美丽和张壮山两人就到了不远处聊着……
之后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张壮山转了学,翁美丽则到镇上中学读书,感觉两人的人生再没有什么交集了。
二,逃离
张壮山后来出来工作的时候并不顺利,他呆过的公司先后裁员的时候,都以业绩惨淡为由把他给刷下来了。一时间,张壮山生计反而没有了着落。心情和脾气也变得暴躁了,每次回家都没什么好脸色,不久后他的女友也因为受不了他逐渐暴戾的脾气而离开。
张壮山也只是在女友离开的时候苦笑地问了一句:“连你也看不起我吗?”
“实话说,是。如果你现在的脾气能改一改的话,以后我们或许还能做朋友。”张壮山的女友说。
“再见。”张壮山淡淡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张壮山的女友含着泪,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车。
当晚,张壮山一宿没睡。到了第二天,开始收拾了行囊,打算去散散心。最后想了半天,决定回老家那边去待一阵子,听说最近这些年老家通了公路了,出入方便了不少,他还没回去看过。所以跟爸妈打电话说过之后,就买了车票,带着行李就回去了。他爸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听说他被公司炒了鱿鱼,担心他钻牛角尖,想着让他回去冷静一下也好,所以也没拦着。
回老家之后,只要天气晴好,张壮山都会拿起爷爷的钓竿跑去河边钓鱼。到了三天,他都没钓到鱼,他只是在最后一天的下午,打了电话给他前女友说:“对不起!过去是我的错。——祝你幸福。”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也祝你幸福。”电话那头听完之后回复了这一句。
三,再相逢
接着张壮山挂了电话,放声痛哭,本来逐渐聚在饵料旁边的鱼也被吓跑了。周围有人听到哭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哭声渐渐停下来的时候,翁美丽才慢慢走过到了张壮山的身后。
“张壮山?是你吗?”翁美丽不确定地问。
“你是……翁美丽?”张壮山看着觉得熟悉,最终想了起来。
“没想到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翁美丽回答。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张壮山问。
“我在这边的小学教书。现在刚好放暑假,所以我有空就会过来这边逛一逛。”翁美丽寻了一块地方坐下,然后回答。
“那挺好的。”张壮山点了点头,说。
“那你怎么会想到要回来这里的?是来度假的吗?”翁美丽问。
“在大城市有点喘不过气,过来放松心情的。”张壮山回道。
“大城市确实生活压力要比我们大一些。当初,我念初中的时候还挺想待在大城市里的,后来上了大学后,觉得在城市里生活也挺不容易,自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而刚好毕业的那时候老家这边学校重新修建扩编,正在招收新教师。所以,我想了想,最终决定回来这边教书。”翁美丽自顾自地说了这些话。
“原来。——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张壮山由于刚刚和前女友通过电话,突然间脱口而出地问。
“我……还是单身。”翁美丽低着头小声回答。
“单身?大学和高中没有人追过你?”张壮山有点怀疑。
“是有人表白过,不过我给拒绝了。”翁美丽说。
“没想到。”张壮山微微一笑。
翁美丽反问:“那你呢?”
“我谈过两个,不过现在都分了。跟你一样单着。”张壮山淡然地说。
“哦。”翁美丽说完,沉默地看着水面上的浮标。
张壮山本来还想再多聊一些事的,毕竟两人算是多年没见,如今也算是一见如故。加上近来经常自己一个人呆着,也突然想找人说说话了。但当话一到嘴边,张壮山莫名其妙地想起小学的那一个最后的暑假,好像当时翁美丽也是这么一个字作为对话的结尾的。他突然说不出来了,于是选择跟着沉默。最后,两人挥手告别的时候,也没再说一句话。
四,重拾勇气
接下来连着下雨,张壮山憋在屋里觉得甚是无聊。第三天天气放晴,他就直接取了鱼竿和饵料又跑到溪边钓鱼去了。但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
翁美丽又一次出现在他身后说:“你果然又来这里钓鱼了。”
“哦,是你啊。”张壮山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去,似乎在想什么事。
“怎么了吗?”翁美丽问。
“怎么感觉这溪水的水位低了很多啊!不是前两天才刚下过雨吗?”张壮山说。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奇怪。”
“对吧?”
“我知道了,走!我带你过去个地方。”翁美丽恍然大悟,有点兴奋地说,期间还向张壮山挤了挤眼色。
“哦~该不会是……”张壮山也反应过来了说道。
“走吧!”翁美丽打断张壮山的话,拉着他直接向着溪流的上游走去。
到了上游之后,两人发现由于两天前降雨导致山体滑坡堵塞了溪流的一半出水口,多余的溪水溢出补充到旁边另一条溪水去了,所以下游原有的溪流水量补给减少了,因此引起水位下降。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各自挽起袖子,扎起裤腿,脱掉鞋子走进水里清除泥石了。源头处水浅,只没过膝盖而已。泥石也不算多,不过由于没有工具,他们两人合力清理了半个钟头左右,才疏通原来的溪流。
最后,两人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继续钓鱼,等了半天没动静,提起鱼竿才发现鱼饵已经被吃光了。于是张壮山又挂了鱼饵,重新钓起了鱼。
“我过两天打算回去了。”张壮山说。
“是吗?——你来之前就安排好了对吧?”翁美丽问。
“不是。”张壮山摇了摇头,回答说。
“我是刚刚决定的。在疏通溪流源头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现在或许就跟这被泥石流截掉大半水源补给的溪流一样。所以我得回去,想些办法,在哪里出问题就在哪里解决,这样才能做回自己。”张壮山看着水面的浮标慢慢地说。
“那祝你早日成功。”
“谢谢你,美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过了不久,张壮山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生活逐渐有了起色。翁美丽辞去了原来教师的工作,也跟着到了张壮山所在的城市里去寻找工作。后来他们结了婚,张壮山才从翁美丽的诉说中知道了更多有关于他的事。
原来,翁美丽拒绝其他男生的告白,是因为她一直还喜欢着张壮山。此前毕业的时候,翁美丽就向小学同学打听过张壮山工作的地方,自己随后也跟了过去。不过在看到张壮山和女友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心如死灰地想要逃离城市。于是才趁机回到了老家教书。
没曾想命运弄人,后来张壮山也跟着逃回了老家散心,两人又巧合地相逢,令翁美丽最终又重新燃起了对他的爱恋。在张壮山离开老家后不久,翁美丽便四处联系有意愿的新教师来顶替自己的职位,之后顺顺当当地辞职,重新踏上了她最初的追随之路。
不过这一次,是张壮山自己更主动一些的。所以,两人算是情投意合。
自从老家之行过后,张壮山和翁美丽的联系开始日渐紧密。渐渐地,张壮山发现自己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翁美丽。在得知翁美丽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工作的时候,他也觉得这是难得的机缘,于是越发地激动,最终找准机会,便立马和翁美丽确定了情侣关系。在交往了一阵子之后,双方就约好去民政局领了证,正式结为夫妻。
两人的新婚蜜月是在家乡度过的。
有一天天气晴好,两人又来到了溪边钓鱼。
“你看,花开了。”翁美丽轻声说。
“真是奇怪。小学那时候我感觉花开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因为漫山遍野都是如此。不过现在,同样是花开,感觉却不一样了。”张壮山说。
“所以呢?”
“就像你同样在我身边,从前我会说,我没有喜欢过你,而如今我会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