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沉默了一下,道:“我会考虑的,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解万岁之困惑。”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钱票递给王安。
王安倒也没有拒绝,拿了本票瞧了眼,便道:“我会帮你问问情况的。”
李实连忙道谢:“多谢多谢。”
“不用这么多礼了,昔日同窗,邹义不见了踪影,仅剩你我,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
“那是,那是。”李实连连点头。
随后李实又小心道:“万岁既然有了放卢大监走的意思,那掌印万岁属意谁?”
王安道:“这谁知道?”
李实问道:“你有机会吗?”
王安更是不耐,他道:“不知道,全凭上意罢了,若没有其他事,你便回吧。”
逐客令出,李实也不好再问什么,便告辞而去。
但王安说的话,到底在李实这里有了作用。
要不,自己还是退了吧。
李实渐渐萌生退意。
而一萌生退意,便在他脑里不断加深,盘旋不去。
以至于下午,他便迫不及待乾清门外请求觐见。
“李实求见?”
朱由校轻笑一声。
“宣他进来。”
李实小心来到了乾清宫正殿,说实话,李实自从先帝死后,他便很少踏足乾清宫,一来乾清宫安保被锦衣卫介入后,他根本很难入内伺候,二则,他的心也多数不在此处,而是在御马监。
如今得进,行过大礼之后,李实便小心呈上了辞呈。
朱由校见到李实竟然是来辞职的,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李实想辞职,可朱由校哪能放走他?
“李实,是朕待薄你了吗?”朱由校将辞呈放到一旁,看着李实悠悠说道。
李实连忙道:“万岁待奴婢极好,但是奴婢实在辜负万岁圣望,奴婢执掌御马监以来,并没有解决御马监的诸多弊端,故而愿意让贤,而且奴婢年岁渐高,很多事情上力不从心了,怕是无力再为万岁办事。”
辞职都还带着点甩锅的意味。
朱由校笑道:“你还是不错的,你原为皇考潜邸体己,皇考将御马监之重任交由你手,可见皇考对你之信任,皇考都如此信任你,朕没有道理不继续信任你,且先安心做着吧,若真觉御马监事务繁多不胜其烦……”
说到这里,朱由校顿了顿似做思考,然后继续道:“不如卸了御马监此职,且过来掌东厂如何?”
这话一出,李实都觉得整个人呆住。
掌东厂?
我?
一时之间,先前想要辞职避祸的想法顿时一扫而空,只在瞬间,李实便心花怒放起来。
看来万岁确实没有对自己动手的心呐!
亏自己先前还担心那么多!
现在都升作二把手了,看来我是得圣眷的,兀那王安、邹义,也不知什么心思,竟觉天恩难测,简直可笑至极。
明明万岁如此亲切善人。
李实按耐住心中狂喜,连忙磕头道:“奴婢情何以堪,唯万死,以报答万岁之恩。”
“万死不必,好好当差即可。”
“奴婢必不负圣恩!”李实连连磕头。
待到李实兴奋的告退而去,朱由校则看向了刘侨。
“把御马监上下继续盯好了。”
刘侨连忙道:“都已遣人监视。”
朱由校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万事俱备,只剩下摸清楚这些人的匿钱之处,便可以雷霆出手。
对于这些人的财产,朱由校是很感兴趣的,并且抱有不小的期望。
……
……
而就在朱由校谋划着对御马监这个内廷枢府进行清洗和掌控时,外廷也并不平静。
汪文言、李亥、刘懋三人下了诏狱,几乎当天就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李亥、刘懋倒也罢了,但是汪文言是必要救的。”
刘一燝的书房内,刘一燝对齐聚而来的清流同僚们开口说道。
左光斗皱眉说道:“为何这等节骨眼,李选侍疯了?怎么这般凑巧?”
“怕不是其人本身做贼心虚,一语言中,惊惧之下而疯。”
刘一燝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先说说如何营救才是。”
魏光绪迟疑道:“要不写信问问白安?”
白安是指黄尊素,此时任宁国府推官,黄尊素才智过人,虽为地方推官,但是京事并不避他,其人在谋划方面并不逊色于汪文言,地位在众人心中并不低。
孙慎行摇头说道:“遣信一来一往,不知要浪费多少时日。万岁曾令方从哲领三法司从速议罪,怕是赶不及。”
“杨涟公那边可曾通知?”
“杨涟已经知晓,他也说汪文言等人罪不至死,言会上疏此事。”
杨涟威望虽高,但是却不怎么来参加会议,因为杨涟自奉为不结党、不营私。
但这种行径也惹来不少人嗤之以鼻,觉得是在贬低他们这些聚集的人在结党,在营私。
“算了,杨涟此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管他。”
刘一燝叹道:“此事棘手之处在于今上钦点由方从哲领衔处置此事,我等绕不开方从哲。”
“所以还是得要人去和方从哲谈。”
“那谁去合适?”
众人沉默了一下。
若是以往,汪文言是个合适的人,因为其品级不高,隶属的又是内阁,平时并不惹眼,又惯做中人这个角色,最关键的是,汪文言素来进退得当,让人放心。
但是现在营救的就是汪文言。
谁去则成了个问题。
左光斗当仁不让道:“我去吧。”
刘一燝摇头,左光斗脾气暴躁,怕是没两句便会被方从哲这只老狐狸激怒,不适合做这个中人。
而且身份上未必能入方从哲的眼。
一旁魏大中道:“那我去?”
“最好选一个身份得当的人。”刘一燝还是摇头说道。
从这方面来说,别说魏大中,连他自己也不行,尽管同在内阁,可刘一燝明白,自己根本不在方从哲眼里。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想努力的与王安打配合提升威望。
沉默了一下,刘一燝想到了一个人,他道:“韩公如何?”
“象云公吗?”左光斗想了想,“倒也合适。”
“可韩公愿意吗?”
刘一燝叹息一声,道:“少不得要请韩公出手了。”
刘一燝所言韩公,即韩爌。
韩爌履历、威望无论各方面都合适,最关键是韩爌与浙党诸臣能够共处,是少有的大家都不抵触的德高望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