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但有吩咐,臣万死不辞!”张之极连忙喊口号。
朱由校摆手道:“不过一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情,哪要什么死不死?”
说完,朱由校又看向张之极:“前些日子,李腾芳回禀,报了光庙寝陵的几处地点,朕以为景皇帝之景泰陵作为合适,张卿以为如何?”
张之极怔了一下,万岁问这个干嘛?
这个是他能介入的?
张之极连忙道:“万岁钦点,当然是最合适不过!”
朱由校道:“可工部上疏,言修缮景泰陵预算三百万,朕着实费解,朕对民间修缮之事不甚了解,爱卿不知有言教朕否?”
三百万?!
张之极不免心中咂舌。
工部不愧工部,工程都这么大的吗?
犹豫了一下,张之极仍然不解万岁要自己做什么,当即回道:“回禀万岁,这得实地勘察……臣这……也没见过,无法给出意见。”
朱由校笑道:“那爱卿可愿意跑一趟?”
张之极闻言怔了一下,他似乎冥冥中摸到些脉络。
他心头一跳,忙道:“臣愿为万岁跑一趟。”
“当速去速归,朕等着你。”
这句话更是让张之极一下上头:“臣必当速去速归……”
结束和万岁的会面,离开时张之极都感觉自己脑袋都在充血。
离了宫,张之极和在等他的长随会合,便连忙让人备马。
“快备上快马。”
“少爷,去哪?回家吗?这不是有轿子?”
“轿个屁!不回家,先出城去一趟京营,老子得挑选一些好手做事。”
当即有长随好奇:“少爷?做什么事啊?”
张之极傲然道:“当然是给万岁爷做事!”
长随们顿时兴奋起来。
“是什么?万岁爷要少爷办什么事?”
“少爷真厉害,都能给万岁爷办事了!”
张之极骂道:“去去去,速速去备马,耽误了事,爷抽死你们。”
张之极这边兴奋而去。
乾清宫内的朱由校却仍然沉默思考。
给光庙修缮陵墓以及京营的事情可以试探着做,但是还有一事却让朱由校难以抉择。
那就是九边欠饷的事情。
他倒是有了个好办法可以尝试解决,那就是借助欠饷,分批把九边的军队给调回来,在京师偿还,同时筛选可战的士卒,重新组建一支军队,不堪战的当场汰掉。
但这里边涉及两个问题,其一京师需要有可以镇场子的军队镇住这些习惯兵变的边军。
避免汰裁时被那些吃空饷的既得利益者鼓噪。
其二,调他们回来,得有军队去顶替他们的空缺,不然调回来了,边镇空虚,搞不好出大麻烦。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京营不堪战,而四卫营曹化淳才刚开始接手,距离可战还远着呢。
即便是组建成可用的勇士营,那也根本分不出那么多的兵去顶替边军。
说白了,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军队的整顿从来都是很危险的事情,是急不得,马虎不得以及刺激不得的。
而就在朱由校叹了口气的时候,刘时敏小心呈上了一道奏疏。
“万岁,通政司送来的兵部呈奏。”
朱由校亲政以来,对兵部、户部相当重视,基本只要是这两个部门上呈的奏疏,他都要亲自过目,毕竟一个涉及军队,一个涉及财政。
他随手打开翻阅,以为是边事的事情,结果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给气笑了。
“兵部是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吗?!”
朱由校看了眼署名,直接道:“让这个兵部侍郎来见朕!”
上疏的人是兵部左侍郎王在晋。
这也是个熟悉的名字。
日后王在晋与孙承宗会因为对辽战略大吵过,后世王在晋在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时,孙承宗去过一趟,回来时就大骂王在晋不足任。
然后就被撸了。
不过朱由校对王在晋的历史滤镜并无好恶,只是这道奏疏,却让朱由校对王在晋的好感直线下降。
兵部衙门在承天门外,过了西街,直前便是东街,又称文武大街,文武各个衙门呈对位分列两旁。
王在晋接到口谕,不敢怠慢分毫,连忙整理仪容自承天门往宫内文华殿而去。
来到文华殿内,王在晋便对万岁行大礼。
朱由校罕见的没有让其平身,而是直接问他:“朕方阅你上呈奏疏,朕没有看懂你是何意思,所以直接召你前来,王卿可解释一下。”
王在晋愕然了一会儿,旋即恭敬道:“启禀万岁,臣之呈情俱在奏疏,言辞或涩苦不明,不知万岁对哪里不解?”
朱由校冷声道:“朕只想问问王卿,朕之调令比之户部调令孰高孰低?”
此言一出,王在晋顿时明白万岁哪里是不懂自己所呈奏疏,这分明是不满!
是以王在晋便恳切回道:“回禀万岁,自是万岁旨意!但本朝自有体统,一切兵家之事隶属兵部,须兵部以呈文为准,兵部也是万岁的兵部,万岁若有想法,何不旨谕兵部?”
朱由校不满道:“四卫营什么时候归兵部管辖?!”
顿了顿,朱由校声音越发严厉:
“四卫营勇士是禁卫!何以禁卫要兵部调令了?何以朕整顿禁军,要兵部同意了?!你说兵部是朕的兵部,那兵部是想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曹化淳是奉旨携腾骧四营兵往昌平迎接戚金、秦邦屏、冉跃龙等人。
可王在晋却在奏疏里质问为什么没有兵部调令曹化淳还能领兵出城?并且弹劾五城兵马司不作为,竟然放他们出城。
朱由校气的就想给他画个问号问问对方脑子没事吧?
但考虑到对方未必看得懂,还是叫过来亲自骂他。
四卫营可是禁军!
是上直二十六卫里,除了锦衣卫外,仅剩的只听诏令而不听兵部调令的禁卫军!
而现在,仅仅出个城,兵部就像嗅到了味一样开始过来试探夺权。
朱由校必须要无情且严厉的警告回去,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王在晋听到万岁如此诘问,忙叩首道:“臣非是想做什么!兵部也非是想做什么!只是京畿重地,调遣兵卫便是大事,如此大事万岁当知会兵部……”
朱由校幽幽道:“原来皇帝调动禁卫,是需要知会兵部,那锦衣卫不如也给兵部管辖如何?以后朕和内阁、其余五部都听兵部调遣算了。”
“这到底是朕的兵部,还是谁的兵部?”
这等于是很严重的政治指控。
“万岁……”
王在晋都不由得霍然抬首,满脸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