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弟子并未对师兄(师弟)有任何怨言!”我俩异口同声。
出于惊奇,我俩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一时间,我和他都有些无语。
“当真如此?唐鑫?你平日最为正直,尊师重道……”见我俩愣住了,徐老又捋着胡子,思来想去的。
不出一会儿,这满身正气的大师兄遍看懂了其中的人情世故,跟发了大病一样,毫无征兆地转了口风,变了脸。
“徐老,弟子知错,弟子确实对清闲师弟不满,弟子好意提醒,清闲师弟竟毫不领情,还瞪了我一眼,弟子认为清闲师弟年轻气盛,完全没有把我的好意放在眼里,我作为师兄定当好好管教一番。”
这老家伙肯定传声给他了,他耿直的脸上没有半丝对我的恨意,看样子他们是有意要提拔我入内门了,故意让唐鑫来垫我,好让我的入宗声名大噪。
四品奇术若是炉火纯青,就算是境界有一定差距,对付结丹境也应该不成问题,除非他的其他六艺能与我相持。
这些,应该也在这老头的考量之中。
“怎样小友,你意下如何?”
既然你们有意助我,我又岂有不接之理?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任谁都能看得出徐老的诚恳。
可我不能。
弯下腰,低下头,我一板一眼地抱起了拳,“弟子确实不懂什么礼数,无论是实力还是涵养都与师兄相差甚远,不能比也,感激师兄用心良苦的恩情,如还有哪里冒犯,还望诸位海涵。”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做出了当下议论最多的选择。
片刻之后,那些已经入选的新生们便在远处躁动了起来,领头之人,一红一绿。
“搞什么啊,也太怂了吧!这都不敢打?”
“要我们认这么个怂货做新生第一吗?我们可不会认!”
新生不会站我这边,那些落选者们更不会。毕竟当事人不是他们,他们自然能够把什么快意恩仇表现在嘴上。
我们可不会认?!可去他妈的蛋吧!
所以我很讨厌啊,这些自说自话,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却妄图将自己的价值观套在所有人身上的家伙。
他们不会懂的……
“一个人应该由哪些东西构成?”
百分之七十的水吧?
血或肉?
手和脚?
首先他应该要先能动吧?
可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就好像无端的欲望和擅自的期待,我根本搞不懂这俩种说法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答案很多,但这些都不重要,不管你怎么想;我是说,你在想什么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你要达到你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达到的结果,无论那个结果你自己接不接受。
你只需要像个人们所能见的人一样站在这世上便好,狂热和偏见会让你变成你应该成为的样子。
那么,你会老老实实担下这所有人的“期望”吗?
轻飘过唐鑫淡褐色的眼眸,我仍佝偻着背,好将自己故意不谙世事的嘴角藏在抱着拳的两袖之下。
这可不算恶意吧,压力这个东西啊,你不传递,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担着。
“快滚蛋吧,这个没有真材实料的样子货!根本不配站在我们之上!”
“那个白衣服的大高个!你不说他两句吗?!”
在落选者的声讨下,观武台上,来自其他宗门的长老们也看起了热闹,他们一点也不嫌事大,他们只想徐老能下不来台。
唐鑫涨红了脸,众目睽睽之下,俨然,他对我而言已经成了一个欺凌者,尽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不过毕竟明极宗还是个一等宗门,该怎么发展还不是徐老一句话的事情。
“都给我安静!我明极宗招进来的弟子,还轮不到你们这群不入流的货色在此妄言!”
所以明白了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妄图说理的行为都是徒劳,可这些弱者却真的有那么一刻认为,自己只要找到了同类,通过群体颅内的高潮所说出来的批话会有用。
我表达了诉求,徐老倾向于我,我达到了我的目的;而他们在想什么?那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真的是给他们闹麻了!
只有能力不足的弱者,才会急着期望,在别人的身上,实现自己的价值。家庭、工作、人情世故,这些所有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因为这些人懂的就只有这么多,他们当然得好好的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好好地拨弄一番,来防止后来者们,轻易地得到他们那点为数不多,用来存活于世的意义。
可后来者们本就什么也没有啊,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被吃掉对吗?在这个强取豪夺的世界,他们天生就被剥夺了“理应得到的权力”。
所以,要么变坏,加入他们一起去强取豪夺,最终成为跟他们一样的弱者,要么当个懦夫,摇尾乞怜,等着被优胜劣汰,被第二天照常升起的太阳所遗忘。
你不去压迫别人,别人就会来压迫你。
你死我活,向来如此。
可有人似乎还并不想明白。
我都已经挺直腰杆,准备去接徐老给的台阶了,可一个不经意间的笑,还是让我给他逮了过去。
“所以,你是故意认输的,没错吧。”拽住我的小臂,
我也没这个能力去应付他们,至少现在没有。
吵着吵着,恍恍惚惚间,我还是拔出了剑,在比武台上与唐鑫摆好了架势,他拿的也是剑。
随着徐老一声令下,这比武就开始了。
想吃个糖来着,我准备从纳戒中取一个,这动作就像顶针伸手去摸烟斗一样自然纯真,但手终究还是在摸到的瞬间止住了。
我跟顶针都是要保持形象的,我不能当众被打的那么惨,这波硬实力悬殊,无暇赴死都来不及,吃不了糖了,压迫感太足了。
但就算我不吃糖,也始终没有一种紧迫感,不知怎地,我很闲散,似乎又要躺在风的怀抱里走神了,简直就像裸考的学渣一样不知死活。
我感受到压力,却紧张不起来。
怎会如此,我有嗜睡症吗?
我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我从未在对战中轻敌过,就是对上境界比我低两个境界的小练气我也是全力以赴,总不能是我前面觉得输了也没关系,潜意识里放弃了吧?怎么可能?
好在他也并未主动进攻,像是以他认为的方式谦让我。
这样也不错,我一边想着台下那些下注啊、嘲讽啊之类的经典剧情,一边挥出了几道普通的剑气向唐鑫而去。
没钱下注,我要气死了,怎么就没个经典铁哥们出来帮我下注啊。
那些金光闪闪的灵石,我是真的眼馋。
金光?是那剑锋发出来的,那家伙好像冲过来了,金光闪闪地冲过来了?
冲过来了!卧槽,不讲武德!就让一招啊?!
我急忙挥剑来阻挡他,但我却乱了身形,这下我可清醒了。
他剑如游龙,凌厉地用剑锋刺击着我的剑身,我与他剑剑生风,每当我变招想要反击之时,他总是利用身形和体格的优势将我的剑路封锁,使我迫于招架。
这波击剑,败局已定。一开始那一波架势没摆好可太伤了,这导致我反击的力量不够,又乱了身形,无法以巧破力。
他的剑招一次比一次沉重,力道大,速度也不慢,一道道剑影勾勒出阵阵金光,从剑刃飞散出来,这金光像是毒蛇般的荆棘,顺着我的右手疾驰而上,最终在我的大臂处慢慢飞散——这是电!
这就是他领悟的剑意吗?
我越来越难以招架,这些电流似乎摸到了我的腰肢,我的右手被电麻了,说不清什么感觉。
还好从小被我娘培养的战斗意志,让我死命把剑握住不放,这种情况得想点其他出路。
我尽可能地操控风力助力,想要恢复架势,但始终没有站稳,在过了十来招后,我的剑脱手而出。
玛德,这么大力,我的右手被震得又痛又麻,失了知觉,若是不调养一会儿,继续用力,恐怕得鲜血直流。
还好,他竟然没有用武技。
随着我的剑被打的应声落地,我也要失衡跌倒。
我那声音不再追问,又蹦出来“支持”我。
“云——悠——啊——,为师今天教你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灵石发出的颜色可不是金色哦。你看那明极宗的山水——”
“我特码知道灵石是青蓝色的!又是看山又是看水的,我是什么风水大师吗?下一步应该听人了吧?”
几乎在倒地的一瞬间,我挥动左手,对着地面放出凝聚好的旋风,那旋风在冲击地面之后,立刻回旋到了我身边,环绕着我的身体越变越强,我在风中飘然如叶,又是翻滚又是转身,最终满分平稳落地。而这风也在我落地之时化作片片环状风刃,如蛇行一般飞向唐鑫。
一阵金光在唐鑫身边闪起,那唐鑫毫发无伤,我也乘机用左手捡起了剑。
看样子从刚才开始他就动用了血脉之力。
此时我已汗流浃背,而他仍气定神闲。
“师弟终于肯动真格了吗?”
“啊?你是为我刚开始那几招不满吗?”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我多少还是有点气的。
“即便是同门比武,你也应该认真对待,你如此散漫,是对我的不尊重,更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他义正言辞道。
“手痒难耐,渴望打架就直说,你这朝我移动的速度获取都不止百分之三十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唐鑫可不是武痴!”
“那就是公报私仇咯。”
看他似乎不为所动,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我决定整个活,来给他整波大的,如果我看人的感觉没错的话。
“呵!想想你前面那突然发难的模样,属实是道貌岸然!是看我天赋好,想找个借口把我扼杀在比武台上是吧。”我怒目圆睁,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也不知道演的行不行。
“我可没有公报私仇,我只是说了代为管教,而且你也答应了。”他高冷的看着我,似是有些失望,我似乎还看出了一丝憎恨,一种看不起的憎恨。
我有点怕了,还想跟他做朋友来着。
也许我现在像个小丑?那表演还没结束,这样是不能为我自己带来笑容的。
我继续气急败坏道:“先是不讲武德,明知我没有防备,向我攻击,这不是偷袭是什么,我都没用血脉之力,你就先用了,那你一开始还摆个防守架势装作让我的样子干嘛,你让我还是我让你啊?”
“你!”他咬牙切齿,想要说什么。
我连忙打断,继续给他控住:“我答应规则?我就学着你的样子谦让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你脸皮那么厚,就这样接下了啊。你爹送礼你难道不知道多推托一下?纯粹是设计我是吧,名利双收,你跟那些拍卖会恶意抬价的贱货有什么区别啊?”
每当他想插嘴,我都大声打断,他可能嘴笨不知道怎么吵架,看他那张涨的通红的脸,想毕是憋了一肚子气。
这家伙红温好能忍啊,但红温兰博放不了技能啊,我当然要继续输出:
“先不谈我口出狂言,是为了照顾你可能要被打七次的情绪,你这又是偷袭又是血脉之力,下一招要用什么我简直不敢想,偷袭用完用血脉,血脉用完用灵元,接下来没东西好用了,脸……脸都不要——”
“闹够了没有!”他终于绷不住了,为此那个“闹”字还破了音。
“你个死人脸别跟个苍蝇一样的叫个不停,我跟你确认了那么多次,长老也在旁边见证的,你事到如今又来说个什么劲,脑子不好还是没教养?要我替你双亲来教育你?”
成了,终于玩不起了,起初脸上还跟个湖面一样平静,现在这皱纹和暴起的青经简直比我那自己摸索的四品阵图还复杂。
“还不是我口述给你的?虽然你小子确实有点天赋,但你这撑死也只能算得上是临摹!临摹!”果然它总是喜欢这个时候跳出来。
“哎呀,别来烦我,现在到关键时刻别来分我心,操作不到位,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还有我说是摸索就是摸索!”好吧,也许我的鼻子这时又长了一厘米。
“啊对对对,你不是风水大师,很懂阴阳吗?很会听我这阴阳人?”
“现在才整明白出来得瑟是吧?”
“那——可——不——
“闭麦了,闭麦了,你不会觉得收紧神识把你屏蔽了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吧,不会吧?不会吧?内内内,如果是你这种大能的话一定能神识碾压我吧,是吧?是吧?”
攘外必先安内,我说总座高见(手动滑稽)。
想来我出生开始遇到的对手就没几个实力比我低的。
这……
穿越地方,已经逆风对战不知多少次,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是史家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种关键对战,决定了多少天骄的此兴彼落,所以古来就有……来不及吟唱了,绝不是我忘了,不管怎样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筑基对虚丹,优势在我!
又走神了,不能再耽误正事了。
回过神来,赶紧看了他一眼,还是跟我的四品阵图的纹路一样曲折。我叹了口气,被人怒视的感觉真不好受。尤其是他脸上还有丝丝金光,属实像个厉鬼了。
表演该到高潮了。
“大伙儿快看,快看,他脸上那绷不住的金色血脉之力,明显是要用虚丹境特有的灵元了,要杀人灭口了我看是,明明有能力一开始就用灵元杀了我,还要一步步来折磨我是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啊,你都说我死人脸了,还看不出我血虚啊。”
我举起我那萦绕着丝丝血雾的右手,那血是我强行握剑留下的血丝雾化而成的,当然雾化是我自己用水系奇术整的。
“我都说我没有想杀你了,都说了长老也都默认了,你要我说几遍啊!而且刀剑无眼,受点伤而已。我要杀你我早就用全力了。”
他吸了口气,便打出五柱电光风暴,呼啸地席卷而来。这五柱电光风暴相隔很宽,本就打不到我。他的脸稍稍舒展,他很快就能解开场面,自证清白。
所以我直接脸接,不卖血怎么有场面?
我迈向第一道光柱,认真打出我的杂鱼武技,再用尽了我所能用来保护的所有三品奇术,甚至还用出了一张符箓,最终假装招架不住,倒向其他光柱。
在忙里偷闲布下三道低阶阵法后,我才抛出长剑,定下最终的阵眼,倒在地上,伸出那不断泵出血的右手,大喊:“吾命休矣!”
顺便放下神识,给那两个徐老和它探知一部分。
比武台下站着的观众,最高也就筑基,绝对看不穿我的把戏,而且,据我观察,比武台上的对话也就前排人能听得清而已,一传十,十传百绝对能带起一波大节奏。
观武台上应该可以清楚地知晓里头情况,他们那些高手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盘外招”也是比武的一部分。我只希望他们也能跟那些普通修炼者一样想,有一个是一个。
就在前面他们还在骂我强词夺理,现在,至少有一大部分人会倒戈,最后两方对峙,再差也能得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结论。
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我眼前这人可不一样,他绝对有优等生的自尊,比我那声音更甚。
我继续乘胜追击,躺在地上尽可能地抽搐。奄奄一息地说道:“唐鑫!我与你并非深仇大恨,给个痛快吧。”
他不做声,我偷瞟一眼,他竟没了皱纹,一副黑化的样子,他好像在凝聚灵元了。
节奏好像不太对了,他不会要整个大的直接清场吧。我得再刺激他,牢牢掌握主导权。
“你不会喜欢折磨男的吧,给个痛快吧,我叫几声给你听,你直接把我做掉,咱们结束吧。”确实吓得我有些口不择言了。
这话把大伙儿都给整笑了,原本严肃亢奋的比武氛围缓和了不少。
可最令我紧张的是,他还是一声不作。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临了,他缓缓走来。每走一步,一阵金色雷电便在他脚边爆起,踏出道道裂痕,我布下的低阶阵法也几乎被他破了。
一时间场上飞沙走石,天上异雷惊起,在场的新生和普通观众,无不跟我一样瑟瑟发抖。
武魂都没显形,却已经有了这样的威力,看样子他的血脉可不弱于凤凰血脉。
“还真是小看他了,他远比我们想的要强上许多,就是金丹初期来,恐怕也不能从他手上占到多少便宜。”我那声音说道。
“你知错就好。”我慢慢地挪着身子向后退去,又看了看观武台。
“都快被打死了,你倒是心大。”
“让我再挣扎一下吧,你看徐老起身了。”
“内内内,你这种阴阳大师一定不会死于阴阳怪气吧。”
雷电四处闪起,我愣了两秒左右,拂起的尘土飞向我的身后,我有些悠然,紧张感又没有了。
我哑然失笑。识趣地放下神识,好便于它随时操控我的身体。
“我这是要双线程溃败了吗?你现在还能开玩笑,证明事情你还能掌控对吧?那我吃颗糖先。”
“所以,你这是不会放弃,对吗?”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