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开斯特城,午时。
远远看去,原本象征荣誉的红玫瑰家族城堡,此刻已然崩坏。
源于兽人持续的多日进攻,死气蔓延开来。
一股萧条破败的意味,在城中游荡,像是一个夺人心魄的幽灵。
下城区的街道上,人们惶惶不安,甚至发生了好几起因为抢夺粮食而引发的恶性治安事件。
更要命的是,先前的时候,一场从兽人大营打来的致命投石雨就摧毁了石堡周围的诸多建筑物。
许多红玫瑰家族的仆从被岩石压死了,剩下的也有不少逃出了城堡,试图躲避岩石的巨大雨滴。
除去这些堡中佣人逃亡的可怜场景之外,更加要命的是亨利发现自己凭借这作为家族第一继承人的身份,竟然都没有太大的号召力。
他的权柄下降了。
“这些人...”
亨利站在破损的露台上,身边只有寥寥几位扈从和贴身男仆。
那些贵族和商人见大势已去,纷纷卸下骨子里的忠诚,开始表面侍奉。
实则打着各种不怀好意的算盘。
由此可见他之前遭遇的伏击战有多么惨烈,诸多贵族骑士之名,在这片土地上永远地失去了,那些逝者再无荣誉和名号可言。
好在今天的兽人攻势不知为何下降了许多,但城外的炮灰半兽人军团依旧是一大堆。
“这种损失。”
勋爵亨利面色很不好看,但他的伯爵父亲未死,一切仍有回旋余地。
“大人,这里太危险了,快退回去。”
一名男佣真心劝慰道。
“嗯。”
亨利提起华贵的铁板胫甲靴,一步一步迟疑地踏回堡内。
“大人,我去找来了一些柴火。”趁亨利在破碎的谒见之厅里休息的这个时光,他手下的一名志愿士兵上前报道,臂弯里捧着一堆切碎的木条。
这是一个连锁链甲都穿不起的,仅有皮革甲和毡耳皮帽、还有一柄木杆铁枪的轻装士兵。他和同伴们在装束上并无太大区分,可能日常还会带上一把家传的片手斧头,又或许是短猎弓、狩猎小刀什么的。
这些人都来自下城区,是忠诚的富农阶层。
这,就是治安队伍目前空余的十五名武装力量了,也是亨利除了红玫瑰底蕴传承之外目前唯二能掌控的东西。
至于他另外一个能调遣的东西嘛...自然就是那群作为核心力量的雇佣兵了,他们在那满地被攻城石雨摧残过的、周遭遗留了碎石堆的石堡防御带之中默默守卫着,还有更多人手,是在受损程度不一的各道外城墙上驻扎,抵抗着兽人的持续侵袭。
“很好,你做的不错。”亨利温和地打发走了那个士兵。
这时候,他自己竟然都有些觉得:这十五个青少年预备兵宁愿跟着红蔷薇家族继续效力,或许是能够被认证为“奇迹之忠”的事情吧?
又或者只是纯粹的单纯和忠实。
“但鬼知道那些教士去哪儿了...自攻城后的天崩和石风降临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教士站出来说话的,哪怕是被压死的至高神修士,只有化为碎石废墟的教堂。”亨利有些倦了,他在春风游历的破堡中走了一会儿,没能找到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或者说,他找不到啥蕴含希望的念想了。
“难道只能拿出那个了吗?”
亨利心中低念一句,但是仍旧陷在困顿里,心思多虑。
他像是一位亡国的臣子,明明平日里做了不少事情,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成功的,一切都没被拯救。
是的,没有什么。
于是他和手底下的士兵们一起砍起景观树,进行修补工作,或者是搬弄一些石头、岩块什么的,好让这玫瑰堡的废墟尽快被清理干净。
“大人,您这...”
一位男佣皱眉,刚想阻止亨利·兰开斯特的手被杂务弄脏。
但是亨利身边的贴身骑士给他一个眼神。
“从这里退下,大人不再需要你了。”
那个近卫骑士让男佣出去。
亨利默许了这一切。
他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振奋人心。
好让城内的人们知道领主大人还在坚持。
“是的没错。”
想到那件东西,以及尚存了一口气的老父亲,亨利心底又有了念想。
他还是有事情可以做的。
在他身旁,这些土生土长的民兵小伙子们,原本就对亨利的印象就很深刻——因为在兽人攻城之前的岁月里,他本就是老伯爵指定的儿子了,现在又确实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再说也没有其他活着的兰开斯特子嗣了。
这些忠诚的下面人,此刻在亨利面前表现出一种纯善的品德。
“对比下来,这可真是。”想到这里,亨利的嘴角有点抽搐,他想起那群跑路的权贵。
但是民兵们看他的眼神却很热忱,这些小伙子对他真的忠心耿耿,他们相信那天命贵族的权力光环。
“大人!我来做这些就好了。”
一个下城区民兵主动接过了亨利手中的粗活儿。
有些感动的亨利此刻接到了一则密报。
一位玫瑰骑士在他耳边低语。
“什么,真的吗。”
亨利有些惊疑。
病床上,回光返照的老伯爵交代出一条流亡密道!
“不,告诉父亲大人,除了使用那件东西去做最后的抵抗之外。我不会走的。”
红玫瑰勋爵让这个骑士去加入铜雀花佣兵队长的最后防线。
他用最后的傲慢拒绝了流亡者的身份。
两根细蜡烛燃烧的时间过后。
石堡内,勉强修复完毕的议事大厅中。
最后的一些高位者们聚集起来。
勋爵亨利坐于主位,身旁右侧有铜雀花战团的财务保箱官,以及左侧的玫瑰骑士头领。
在他们身前的座位里,有几位肥胖体态的事务官,还有两个“战争鬣狗”商会的游说者。
“亨利勋爵,这是给您最后的机会了,考虑一下吧。”
“我的开价是五十金盾,要纯金龙的品相。”
那个战争鬣狗的贩子说出了一个夸张的天价。
“什么,你这是在敲诈!”
玫瑰骑士气愤地拍打圆桌,他手底下的士兵们该死的都已经阵亡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勒索,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呵。”
这时候,亨利·兰开斯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可大厅边缘破败灰暗的过道中,又冒出一个信使的身影,打断了这场临时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