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是牧野原的年节,不光世俗凡人在庆祝佳节,清源坊市亦是张灯结彩,行走在街上的修士人人都笑容满面。
与普通散修不同,这一天有许多特殊的修士,陆陆续续赶往坊市西面的司家府邸。
这些修士或是衣着华贵袍服,或是身上气质不凡,亦或是拥着身材妖娆的美貌侍妾前来,总之与寻常散修是迥然不同。
司府为了迎接这些人的到来,府内下人亦是忙忙碌碌,把府邸装饰得富丽堂皇,更是设下一桌桌筵席,等候仙师们的到来。
司府内院。
司修文在下人的服侍下,换好了华丽的羽服,在两个奴仆的簇拥中,走出卧房。
奴仆刚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位公子亲随,已经在院内静候多时。
“公子。”
叶攀和司怀忠齐齐行礼,他们的动作非常整齐默契,丝毫看不出两人之前差点闹上擂台的恩怨。
“嗯。”
司修文随意的点了点头,但看到左侧站着的背剑少年时,再也不复淡定,惊“咦”一声道:
“叶攀,你何时突破的练气三层?”
“禀公子,属下前日刚刚突破,听说您最近事务繁忙,故而不敢打扰,想着今日再找机会向您禀告。”
叶攀不慌不忙,背负着宝剑,笔直地站在院内,拱着手娓娓道来。
看他的气质,与练气以前真是云泥之别,跟府中那些练气已久的修士越来越像,都具备心中有底气的淡然。
看着他的样子,一旁的司怀忠面色复杂,赶紧低下头去,掩饰眼中的嫉妒和不甘。
这些日子,他渐渐明白了现实的差距,知道叶攀的与众不同,跟府内其他修士一样,认为叶攀身具剑道天赋,以后是要成为“大人物”的。
‘仅仅三个月而已,竟这般快吗?’
司修文亦是眼神复杂了一瞬,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说道:
“不错,干得很好,走吧,我们先去赴宴吧。”
“是。”
叶攀和司怀忠齐声应是,来到司修文身后,两位奴仆很识趣,都退后一步,站在队伍最后方。
随后,司修文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四人,气派十足地走向宴会之地。
漫步在府内的游廊中,司修文的内心并不平静,目光有些飘忽。
他知道星命的强大,对叶攀的修炼速度有心里准备,但亲眼见到他轻松突破到练气三层。
本该高兴的司修文,内心还是忍不住涌起一丝复杂,其中不乏羡慕,亦有一丝感觉不公。
他虽出身司家大族,但其实只是嫡脉庶出,父亲身份固然是司家主脉之一,但母亲却非正妻。
他是修行新法之后,修为才突飞猛进,在家族大比中大放异彩。
最终入了族长的眼内,亦是得到他这一脉的话事人的看重,最终得到了司家第七公子的殊荣。
整个过程中,旁人自然以为司修文的成功也相当顺利,但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他忘不了那夙兴夜寐的修行,一天一天的苦熬,以及跟家族内一些见不得他好的人的周旋和算计。
也正是他早年地位不高,追随他的人才不多,家族安排的心腹亲随,更只是司怀忠这种资质低下,心性不佳之人。
直到突破练气后期,登上七公子的宝座,家族才又给了一个心腹亲随,也就是叶攀。
现在见自己的属下,这么容易就仿佛要追上他的步伐,这让他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好在,司修文不愧是心性强大,只在府中走了一圈,到踏入宴会之地时,他已经压下了负面情绪,重新恢复成谦谦公子的模样。
………
司府宴厅。
随着那位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步入厅内,嘈杂的声音顿时一静。
“司道友,有礼了。”
“修文兄!”
此刻,无论是相互交谈的客人,还是闲坐的客人,都纷纷起身大声打着招呼,希望给这位司家未来高层留下印象。
“各位,有礼了。”
司修文淡笑一声,手上作揖,对着周围的众人礼数周全。
他走往厅内首座,一边用目光扫视着来赴宴的众人,一边与沿途认识的人点头示意:
“徐道友……宋老弟……秦兄!”
走着走着,司修文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来到前方的一桌,冲着一位燕颔虬须的豪气男子,拱手道:
“秦兄,远来辛苦,恕修文未能远迎。”
“呵呵,修文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说甚客套话。”
豪气男子咧嘴一笑,拍了拍司修文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样子。
对于他的做法,不喜跟旁人有肢体接触的司修文却只是报以微笑,并无半点不悦。
见这一幕,旁人大都见怪不怪,只有邻桌一位拿着折扇的秀气公子有些不解,问着坐在身侧的道友:
“徐兄,这个汉子是谁,怎的这般托大,看样子把自己的地位放在了司修文之上?”
“呵呵,老弟有所不知。”
闻言,本在旁边默默品茶的道袍年轻人笑了,只是那笑容带有一丝冷漠:
“那是河西的秦家少主秦天磊,秦家与司家世代交好,是司家的狗腿子,不过两家世代联姻,可能秦天磊与司修文沾点亲戚关系,无非就是表哥之类的。”
“原来如此。”
秀气公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忽然一笑,拍着手上折扇:
“那岂不是跟徐兄很像?只不过一个是河西,一个是河东,哈哈哈。”
“呵…是很像。”
听到这话,道袍年轻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着实是耗费一番心力,才压下想扇旁边这傻货一巴掌的冲动。
他与秦天磊确实很像,只不过他们家世代交好的是清源河东边的林家,某一方面来讲,秀气公子没说错。
但劳资刚刚才嘲讽过秦天磊是狗腿子,你就拿秦家跟我徐家比,那岂不是在骂劳资也是狗腿子?
要不是这秀气公子的世家与徐家关系不错。
再考虑到这傻货确实是刚出来历练,真心是不会说话,不是有心嘲讽,否则他真的就要当场翻脸了!
—————
与秦天磊寒暄过后,司修文走向席间首座,来到椅子前,先不落座,而是拿起一杯奴婢倒好的酒杯,冲着堂下正望着他的众人,朗声道:
“诸位道友,此届清源法会轮到我司家主持,很高兴诸位赏脸莅临,司某先敬诸位一杯!”
说着,他仰头饮下杯中之物,喝完还把酒杯倒过来,让众人看到杯中一滴不剩,展现出满满的诚意。
叶攀和司怀忠肃立在他身后默默当背景板,小胖子在伺候人这事比较精明,已从下人手上夺过酒壶,亲自为公子倒酒。
“好!”
“七公子海量!”
“修文兄待人以诚,梅某佩服!”
堂下,众人相当捧场,喝彩声和称赞声霎时响成一片,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然而,这时堂外蓦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了热闹的氛围:
“待人以诚?不见得吧?”
伴随着声音,一個身穿湖蓝色衣袍的身影,慢悠悠地踏入堂内……
………
—————